傅微介二狗子林云渺正仔细商洽调兵马传消息集粮草的章程。玉凤澈本不通此道,又见上官澜神色异常,忧心之余又仔细揣度起缘故,虽说猜到了几分,只是此时不好出言宽慰。
那说着正事儿的三人见上官澜玉爵爷一直不开口也有些奇怪,转头一看便悟了几分。不约而同顿了一顿,旋即继续商议,只是眼风老忍不住打飘儿。
“上官,北防军和边防军还是守城步兵居多,若是遇上北戎骑兵怕是讨不得好,你有什么法子么?”不怪傅微介太杀风景,毕竟攻打月氏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何况北戎骑兵又实在太难对付,若是不事先商量个可行的法子,怕是伤亡惨重。
上官澜神思收拢,察觉了阿澈隐有忧思的神采,冲着阿澈宽慰一笑,才转头扫了方嵩二一眼,眸光清冽,道:“明知北戎骑兵难对付,不加紧练兵,却在这时候来问我可有法子,本末倒置了吧?”
这话说得傅微介和方嵩二脸上有些挂不住,尤其方嵩二,眸中已有怒意隐隐。傅微介尴尬地咳了一声,“倒不是不曾加紧,只是想谋个事半功倍的法子罢了。”
“哪有什么事半功倍的法子,也只能循着古法,斩马刀与长刀错开,一半斩人一半削马腿。”上官澜话音平淡,有些心不在焉。神思不知又转到了何处。
方嵩二方才被上官澜激起的怒意未消,见上官澜也说不出什么新论调,不由冷哼一声,“盟主高见,不过如此。”
“上官一介白身,不如诸君久经沙场刀兵磨砺,哪能有什么高见?方统兵见笑了。”听出方嵩二话中怒意,上官澜这才稍稍回神,歉疚一笑,算是将此节揭过。
方嵩二哼了一声,也看出了上官澜心神不宁,何况他也不是那般斤斤计较的人,也只得将怒意压下,揭过不提。
这一番来往看得玉凤澈暗自为难,一边是上官,一边是他军中统兵,谁都不好维护。如今见两人不约而同将这事儿按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拔营一事所涉繁杂,直到天色擦黑,四人也才商量了个大致章程,其他细致安排,还需白马集青山隘口驻扎的边防军几位统兵递了消息来之后才可敲定。
玉凤澈拜别了傅微介后匆匆赶上了上官澜,果然见他眉间皱痕浅浅,正斟酌着措辞,岂料上官澜先开了口,“阿澈,今日本不该叫你为难,是我太冒失。”
始料未及,玉凤澈愣了愣才转圜过来,“如今苏停春十二鹰生死未卜,再有九日便要拔营,你忧心他们,有些心神不宁也是难免。”
上官澜苦笑,有些疲乏地抬手揉了揉眉梢,“我已经为他们思量好了退路,只要他们能回来,只要能回来……”
这退路,废了上官澜多少心力,玉凤澈无从得知。不过这寥寥几句,已经叫他明白这些时日上官澜是如何心焦。许久,也才闷闷说出一句:“能回来的,你不要太过忧心。”
“嗯。”口上答应得简单,这“不忧心”三字,又岂是答应了便能做到的。
☆、伍拾叁.
接连几日,各营内虽照常练兵炊饮,但即将开战的沉重氛围却还是叫营内兵众隐隐有些紧张。尤其上官澜,越发心不在焉,时常静坐良久不发一言。便纵营中众人都有心劝慰开导,却又不知该从何劝起。
转眼,距骑兵营开拔不过五日。骑兵营内兵众蓄势待发,只等开拔。
上官澜近来越发坐立难安,想着该散散心稍稍平定心绪。清早打马在山间跑了一阵子,便下马放缰,自个儿信步在山间行走。此时积雪未曾融尽,前些日子晚间还断断续续飘过几场雪。青黛的山,素白的雪错落在山间,难免凌乱,却不乏趣味。他也不是不知凭他此时心境带兵拔营实在不妥,只是苏停春十二鹰逃营之事,他实在无法就这么地揭过。
呼喊声起起伏伏擦过耳边,凝神细听辨别了方向,便往来处去。确实是有个传令兵在半山腰上呼喊,看样子喊了好一阵子才叫他听见,喊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传令兵喘了几口粗气,断断续续道:“上官,大,大人。苏,苏……停春,十二,二……”
上官澜微微一愣,旋即瞪大了眼,没等传令兵把那句话说完,整个人便犹如离弦之箭冲下了山,速度快地叫传令兵以为刮过一阵疾风。
骑兵营营门鹿砦之前忽而多出来一个人影,唬得守兵一愣,看清了来人才松了口气。上官澜站在营门之前,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方才来得太急,气息都有些乱。身体到底是大不如以前。
片刻才算喘匀了气息,冲着守兵问话:“苏停春和十二鹰回来了?”
守兵被问得一愣。他们虽说知道逃营一事,但到底是骁骑营旧部,也不知上官澜在问谁。
方才给上官澜报信儿的传令兵好歹是追来了,下了马,喘匀了气,道:“他们还在城中向傅总司报备,令属下来通报大人一声。”
上官澜这才算凝定下心神,冲着传令兵拱了拱手,道:“多谢了。烦请通报他们一声,回了傅总司的话,到我帐前来。”
“是。”传令兵拱手领命,飞身上马。上官澜袖手目送那一骑绝尘,忽而长长得出了一口气,仿佛将连日来的愤懑不安统统排遣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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