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十二鹰冒雪而回时,玉凤澈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至少能得知他的一点音讯了。说不定来的还是捷报,毕竟惊才绝艳如上官澜便纵身在沙场也必然可以游刃有余难逢对手。何况如今只是清理散兵,更是不在话下。
傅微介身为六军统帅,心系全局,自打骑兵营分三路拔营之后他便一直有些忧心,虽说此法确实速度快,但万一生了变数实在不好收场。他深知十二鹰本是为上官澜探路,若无变故万万不会回北防军大营,如今见了十二鹰回营,心便沉到了谷底。
“盟主所率西北一路被困风雪迷失路途下落不明!”
这一句话,落进北防军各军统帅耳中,不啻惊雷!
“下落不明!你们不会找吗?!”玉凤澈一时也说不清心底涌上来的是什么。只是这一句话,仿佛带了他所有的气力和怒意,冲口而出。
勃然怒意叫帐内陡然陷入一片寂静,再看玉凤澈,半阖眼睑略显疲惫,仿佛方才那一句话已然耗尽他所有心力。
傅微介蹙眉,眼风凛冽如刀,沉声问道:“剩余十一人呢?”
“六人已继续北上探路,四人留在榔头山以南继续观察月氏动静,一人在西北一路寻找盟主下落。”立在营帐之中的人头也不抬,三言两语交代清楚了十二鹰动向。
方嵩二长眉微紧,右手指尖在腰间长鞭鞭柄上轻轻摩挲,“如今榔头山以南排兵,较之之前可有变动?”
“并无。”
傅微介点了点头,见众人并无话再问,便道:“下去吧。”
那人垂腰拱手一礼,便折身出帐。
营帐之内沉寂片刻之后,傅微介开口道:“骑兵营西北一路的变故……”话到此处,微微一顿,有意留心了玉凤澈此时神态,才续道,“虽是我等始料未及,但此时也得相信上官澜能够应付此等危局。咱们北防军仍旧照原定计划,五日后,在榔头山下与骑兵营汇合北上。”
“眼下也只能如此。但愿上官澜吉人自有天相。”方嵩二久在京中贵胄间打滚,眼力功夫早已炉火纯青,见玉凤澈似乎挂碍他在场不好说话,便道:“若无他事,傅总司,属下告退。”
傅微介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眼风却落在玉凤澈身上。
“傅总司,下官有个不情之请。”待方嵩二掀帘而出,玉凤澈忽而开口,嗓音平和,却隐隐透出一股子破釜沉舟的沉重。
傅微介摆了摆手,“不行,如今上官下落不明,我再不能让你涉险。回头上官回来了,你又不在了,他小子得劈了我。”
“我实在不放心。”玉凤澈抬手用力揉了揉眉梢,脑中昏昏沉沉乱成一团,只记得他累极了便会抬手揉揉眉梢,几时,他也学会了这动作?思绪转到此处,不自觉苦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我不是这会儿就去寻他。而是想,待北防军到了榔头山,上官还没到的话,我就去寻他。”
傅微介敛眉思忖片刻,才道:“我若是劝阻,你会听么?”
玉凤澈嘴角微微一翘,“不会。”
☆、伍拾陆.
荀卓自榔头山以北冒雪回北防军大营,路途虽比之琉集以北远了不少,但因一路急奔不曾歇息,竟只比之前报信的柳崆晚了一日。
“北戎骑兵提前南下,两日前已陈兵榔头山以北八十里处,若敌军继续南下,不日便将与骑兵营西北一路遭遇!”
昨日得知骑兵营西北一路下落不明已是不啻惊雷,那如今这消息也说不清是晴天霹雳还是雪上加霜。此战之中最大的变数便是北戎铁骑,如今铁骑提前南下,骑兵营兵力四散,一时间竟叫傅微介都隐隐疲乏得难以言喻。
玉凤澈苦笑,昨日听得上官下落不明的消息时他还能动怒,如今他连动怒的心力都已消耗干净,“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如今骑兵营兵力四散不能御敌,不如整合北防军中骑兵率先迎敌,好给骑兵营留有修整的时候。”
这的确是眼下最折中的法子,但上官澜所率西北一路下落不明,无法估计骑兵营究竟多少日才能北上迎战北戎骑兵。北防军中虽有骑兵,但较之北戎骑兵,犹类仲马比之良驹。便纵有奇计良策也未必可胜。
方嵩二思忖片刻,缓声道:“骑兵非我大奕兵力所长,以我之短攻彼之长并非明智之举。还是大军开拔北上一战来得稳妥。”
顿了顿,又续道:“此时上官澜已偏离原定行军路线,也未必就真碰上北戎骑兵。”
玉凤澈冷笑一声,“方统军这一个未必,可是好大的风险啊!”
方嵩二眉头微微一蹙,他早在京城就知道了上官澜玉凤澈那点儿蹊跷事儿,如今也算明白了这事儿是怎么个蹊跷法,抬手摸了摸鼻梁,把冲到嘴边儿的话给咽了下去。
傅微介眼风在两人之间飘来飘去,险些没笑出声儿来。好歹是把笑意憋了下去,清了清嗓子,道:“北戎骑兵之围不可不解。但照着玉爵爷的法子,难免偏激,照着方统军的法子,又难解燃眉之急。故而,得想个折中的法子来。”
方嵩二慢条斯理地将双手拢住,续话道:“如今榔头山以南局势未定,骑兵营不好调动,若说折中的法子,还是玉爵爷的法子好些。只是那法子后继无力不能长久,得有个保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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