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凤澈想了想,觉得有理。于是不再多说,伸手抓了一把花生米扔进了嘴里,小山没了尖尖,但也没有塌下来。上官澜抬起眼来看了看没了尖尖的小山,又抬头看了看玉凤澈。
玉凤澈看上官澜那哀怨的,写满“你居然抢我花生”的眼神,顿时觉得嘴里的花生不大好咽。
等上官澜剥完花生堆成一座尖尖的小山,再三下五除二把小山吃掉,已经是未时,也到了嘉陵城外的一座小客栈打尖儿。一大帮子人,也算是个大生意,店小二招呼得很是热情。
玉凤澈掀开布帘下车,回头望了望,原来除了自己乘坐得这辆马车之外,竟还有一辆马车跟在后头,想来那马车里的人,便是父亲了。嘴角不自觉抿紧,明明只隔了七八丈的距离,却偏生不能相见。咫尺天涯咫尺天涯……
上官澜跟着玉凤澈掀了车帘下来,顺着玉凤澈的眼光望过去。霎时明白,眉头微微拢了拢,“凤澈,你——”
玉凤澈截口道:“盟主有令,不得接近。凤澈知道。”说完,扭头往店内去了。上官澜望着玉凤澈背影,唇角勾出一片苦涩的笑意,旋即转身走向那辆马车。
上官澜才跳上车辕将车门推开,甚至不曾探身入内,车内人已经笑道:“盟主来了。”清淡了然的语气。
只四字,就让上官澜明白了很多事情,比如,不过是押送,为何要他亲至。再比如,不过是玉矿,为何非进京不可。
但上官澜只是微微一顿,便探身入内,盘膝在灰毯上坐下,这才抬眼,望向车内端坐的清癯男子。年过不惑青衣落拓文质彬彬。眉宇同凤澈有几分相似,然愈发沉敛。眸光暗敛机关算尽。上官澜勾唇一笑,若非如此人物,如何生得出凤澈一般的男儿。躬身俯首,“晚辈上官,参见前辈。”
玉简微微一哂,“玉某寂寂无名,当不起盟主一声前辈。”
上官澜直起腰身,笑意俨然看着玉简,不置可否。
车门被叩响,上官澜顺手将门推开,却见洛峥正端着一方小盘站在车外,盘上菜蔬具备。上官澜摆了摆手,道:“洛哥费心,不必为我等准备饭蔬。”
洛峥还待说些什么,上官澜却已然将车门合上。
目光不经意在玉简脸上掠过,依旧是一片了然清淡的笑意,上官澜道:“前辈似乎知道跟着我得挨饿。”
玉简低头抚平宽大袖袍上的褶皱,“若是盟主轻信于人,那就是我玉某,看错了人。”
上官澜揽起广袖躬身再礼,“承蒙前辈不弃。”
两人虽是初次见面,但默契非常,竟相谈甚欢,不觉消磨去了大半个时辰。
玉凤澈心里挂记父亲,忍不住骑马在马车周围转悠,希望能见父亲一面。车内上官澜察觉到车外有异,住了口。玉简见他突然停了话头,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
上官澜将车窗推开,恰逢玉凤澈在侧。
看见上官澜,玉凤澈脸色微微变了变,却见上官澜似笑非笑似怒非怒,道:“凤澈,要听话。”语调平淡清冷,不见怒意,仿佛只是平平常常一句嘱托。
玉凤澈猛地将马勒住,脸色刷白,下唇被咬得一片惨白。捏紧缰绳额手微微颤抖,驻马看着马车慢慢走远,眸光晦暗,怒意如刀,却又隐忍不发。不过是想看父亲一眼!不过是想同父亲说哪怕一句话!如何,如何就要在父亲面前如此辱他!
☆、贰拾贰.
知子莫如父,玉简听了上官澜那一句话,眸光闪烁,说不清是讽是笑,道:“你为了不叫他靠近这辆马车,不惜这般辱他?”
上官澜忽觉口干舌燥心烦意乱,拿起腰间拴着的酒葫芦灌下一大口烈酒。抬眼看向玉简,眸中带了几分清冷笑意,“前辈希望他靠近?”
玉简愣了片刻,旋即叹道:“若你当真想护他周全,就不该带他来。”
上官澜眉头微微一蹙,又将酒葫芦拿起狂饮。便纵玉简尚在上官澜三尺之外,醇厚酒香却清晰可闻。
良久,上官澜才将酒葫芦自唇边放下,伸手抚过沾满酒液的唇角,“我不准他来,他就当真不来了么?”
“你倒是了解他。”玉简怔神片刻之后,了然笑道。
一路无话,待到天色擦黑,一行人终于在昒阳城内落脚。车外人正忙上忙下地安排宿处。玉简见上官澜仍旧自顾自躺在车厢内饮酒,苦笑道:“盟主是打算饿死在下,再向朝廷交差么?”
上官澜这才想起玉简自出了杭州秘衙便水米未尽,坐起身来很是歉疚地笑了一笑,饮酒半日,他眸光略带几分薄醉,“正好,我的酒也将尽。”话毕,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才走出不过三五步,便察觉到如刀如刺的目光。上官澜驻足抬眼,玉凤澈正独自一人勒马缀在最后,此时正抬眼看着他。眼神清冷如刃。上官澜苦笑,错开目光,折身进了小巷。这巷中酒香清冷,该是妙极的竹叶青。
入巷不多时,酒旗已在不远处招招摇摇。上官澜抚着腰侧酒葫芦,眉头紧蹙心中一场天人交战,终究是长叹一声折身离去,寻了个不起眼的小茶摊子买了三五斤零嘴茶点,打了满满一葫芦茶水。待上官澜回到方才落脚的客栈,一切已经准备妥当,洛峥正一脸焦急地候在客栈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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