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剪银要疯了。他不是,他没有!
雾年眼瞳缩颤,心里嘴里像是淬满了胆汁,苦涩难当。他慌了神,甚至忘了面前的结界,疾步上前又被狼狈地弹开去,语气中几乎带着点儿恳求:“我……只想见一见阿银。”
绵枝没有回头,强压着上翘的嘴角冷道:“这得等阿银醒来,由他自己决定。”
回到屋里,绵枝怒气沉沉的脸瞬间放出红光,满目的舒畅快意。
与之相反的,是床上剪银半耷着眼皮,泫然欲泣的小模样:“阿绵……呜……你做什么呀!”
绵枝恨铁不成钢地弹了弹剪银的小脑门儿:“你懂什么,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傲一点儿,吊他几日!他把你欺负这样,一句话你就又乐颠颠地与他好了,那他以后岂不是更不会珍惜你啦?”
小蛇没有手,只能委委屈屈地在枕头上蹭了蹭脑袋,闷闷疑惑道:“啊,是这样的吗……”
“那当然啦!人都要得寸进尺的。”
剪银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忸怩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那、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他呀?”
绵枝在心里暗骂一句没出息,气道:“他那日让你吃了个闭门羹,怎么说也要以牙还牙吧。”
剪银眼睛一亮:“那就是明日?”
“不行!”绵枝凶巴巴道,“最少也得三日!”
剪银瘪瘪嘴争取道:“那今日也要算一天的……”
绵枝翻了个白眼,拿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小东西彻底没辙。
鉴于剪银每隔半柱香时间就要问一遍雾年的情况,绵枝索性用符纸折了只小雀儿送出去,用灵力把外面的景象投到铜镜上,让他躺在床上便能看到。
这下可好,剪银彻底不挪窝了,就趴在枕头上盯着镜子看个没完。绵枝也是很不明白,就这么个人一动不动地杵在门外,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况且,他原本也没打算就这样放过雾年。站着等三天算什么惩罚?怎么也得让他抓心挠肝地熬三天才够解气呢!
绵枝一肚子坏水儿没处使,立马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啊?这样太不好吧……”小蛇不安地搓了搓尾巴。
“有什么不好的,你没听过那句话吗?会哭的娃娃有奶喝还是有糖吃来着的……”绵枝苦口婆心,见剪银仍在犹豫,又刺激道,“而且,你就不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在乎你吗?”
这话可戳到剪银心尖儿上了,他拧着身子眨眨眼,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第二日一早,绵枝撤了结界的声障,好让屋里的说话声传出去。
他笑眯眯地剥着橘子,声音里却是十足的惊喜:“阿银,你终于醒啦!”
剪银低低地应了一声。
果不其然,屋外失魂落魄了一宿的雾年听到动静立刻直了直背脊,眼眸中有了点儿死灰复燃的神采。
两个小妖精相视一眼,绵枝又装作有些犹豫地问道:“那个……雾年在屋外,他想见见你……”
剪银看着镜子没出声。
雾年闻言滞了滞,眼神中隐约扬起点儿期许。但许久没听到剪银的回答,又没见绵枝出来,便也明白了。
阿银果然是不愿意见他……
他垂首低眸,像是一棵败谢的枯木。
过了半晌,剪银按照绵枝的指示继续演道:“阿绵,咳咳,我好疼呀……”他的嗓子本就还没好透,细弱里带着点儿沙哑,再加上刻意作出来的轻咳,听上去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有些丧气的雾年马上又抬起头,紧蹙的眉宇间尽是痛心。他向前走了几步,可又想起剪银不愿见自己,便只能煎熬地停在了结界外。
绵枝暗笑着咽下嘴里的橘瓣,紧张道:“啊?哪儿疼呀?”
“心口疼……头也疼……嗓子也,咳咳……”剪银每说一个地方,雾年眉心的沟壑就深上几分,僵着脸攥着拳,仿佛一颗心正被人放在油锅里煎炸。
剪银透过镜子看着雾年那揪心的样子,竟突如其来地涌上一股的泪意。
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既有被珍视的感动,也有苦尽甘来后的委屈,甚至还生出点儿小小的、被爱着的得意,真真是五味杂陈,又酸又甜。
哎呀,看来会哭的孩子真的有糖吃呢。
但看雾年被他们诓骗得这般焦急忧虑,剪银又有些难受了,雾年苍白的面色让他心疼,吐了吐信子还是忍不住小声道:“嗯……其实也不是特别疼……”
绵枝立刻瞪大了眼睛,这小叛徒!
可雾年只当他是在故作坚强,又想到之前绵枝说的那些,更是心疼难抑,恨不能替他去受那些痛。
生怕剪银再一个心软露了馅儿,绵枝赶忙又打上了声障。
心知这小叛徒是靠不住了,他索性自己走出去加把火,冷着脸道:“阿银刚刚醒了,但他浑身都疼痛难忍,也不想见你。”说完,不再听雾年说什么,径直回了屋。
谁知看着雾年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剪银也彻底坐不住了,从下午开始便宛如唐僧附体。
“唉,雾年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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