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楚凌觞就留了下来。温如玉家又来了个俊秀的小哥,左领右舍的孩子们又叽叽喳喳的聚了过来,楚凌觞看着纪凡在他们之间游刃有余,又是给零食又是讲故事,将他们逗得哈哈大笑,不由的轻笑。
他拉住一个小男孩,八九岁的样子,长得虎头虎脑,壮实的紧。他给他怀里塞了一把糖,又将一张纸条交给小男孩,嘱咐道:“虎子,你将这张纸条去送给村口一位穿着黑衣服的哥哥,身高差不多跟你纪凡哥哥一样,他身上还配着把剑。你找到他,跟他说,是楚凌哥哥给他的。好吗?”
男孩中气十足的喊了:“好”。蹬蹬就跑掉了。楚凌觞回头,刚好看见纪凡往这边望来。他笑了笑,午后的阳光淌进心里,暖暖的。
傍晚时分,村内各家各户炊烟袅袅,在夕阳下,一片祥和安宁。楚凌觞抱着膝和纪凡坐在河岸边,看着偶尔跃起的小鱼,秋风微微吹过,水面泛起阵阵涟漪,河岸对面的芦苇长得又高又密,挡住了另一个村庄的安宁。
一切热闹聚了,又都散了,最后留了他们两个人,安安静静的拥有着彼此。
“你何时来的?”纪凡问。
“前两天。手中事情告一段落,便过来瞧瞧爹爹。”
“林风呢?你一个人,不危险吗?”
“他也来了,不过住在村口一家农家。这里房间不够,便没有让他跟来。你呢,最近怎么样?”
纪凡叹了口气,手交叠在脑后,躺了下去。身下是厚厚的枯草,舒服的紧。
“累,很累。以前不觉得,可费尽心力帮三皇子坐上那个位置后,才感觉,真累。”
楚凌觞其实也感觉到了纪凡的变化,大半年未见,更加成熟了,个子似乎又高了点,眉眼都长开了,俊挺的让他想去描摹,但眼里却藏了沧桑,整个人的气质也没有以前那种无所顾虑的朝气和冲劲。楚凌觞说不出,这是好,还是不好。他心疼他,但他无法在身边帮助他,两人在一起后,第一次,他感受到了这种无奈。
“你身处高位,自然顾虑的就要比以前多些。累的不是事,无非是人罢了。那些个老狐狸,该收拾就收拾,该安抚着的就安抚着。”
纪凡呵呵轻笑:“谢谢赐教。不过,这些都伤不到我。唯有……”他看向楚凌觞,轻叹了口气,带着淡淡的忧伤和无奈,伸手拉住楚凌觞的手,轻轻的握着,放在了他的胸口上,道:“唯有思念,让我夜不能寐。”
他看的那样专注,楚凌觞仿佛受了蛊惑一般,怔怔的说不出话,心里是绵长的疼痛,一丝一丝,诉说着无数个日夜,他的相思。
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身后温如玉看见了河边相偎的两人,默默的伫立着,手里的盘子烫了手,尤不自知。良久,他终是叹了口气,又悄悄的退了回去。
月如钩,夜微凉。
因为只有一间客房,温如玉便安排了他们两同住。他新拿了一床被褥铺在地上,秋夜寒气重,又多加了两层。
楚凌觞睡床,纪凡睡地,一切安排妥当,温如玉便自去休息了。纪凡眼巴巴的瞅着温如玉,房门一关,他就一溜烟的爬起,将插销插上,滚到了床上。
楚凌觞好笑的看着他忙里忙外,往里面退了些。还没退多少,便被纪凡一把抱住。纪凡的身上微微带着凉意,清爽干净。
纪凡蹭了蹭他的鼻子,轻轻地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我快等不及了。”
“等不及什么?”
“我想辞官,跟你在一起。”
楚凌觞见纪凡说的认真,不由问道:“你不管五年之约了?”
“其实……当初定下五年,是我以为凭我的能力,要帮三皇子当上太子,需要五年。可现在才三年多,他就已经实现了他的梦想了。我想,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义务。我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和你在一起。”
听他这么说,楚凌觞心中虽然很欢喜,但还是考虑到了现实:“那,你怎么脱身呢?你以后要是来了西凉,他知道了,会觉得你背叛了他。”
“为了他,我明里暗里不知道做了多少事,再多的,我也不想做了,说实话,我觉得他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我们朋友一场,我帮他夺得皇位,也算了了彼此的缘分吧。以后的事,我只听你的。你让我做个隐身人,我就默默的站在你后面,保护你。你让我攻城略地,我就一寸寸的把天下给你打下来。”
谁也不知道这番话在楚凌觞的心里激起多大的浪花,他看着纪凡俊秀的侧脸,听着他轻飘飘的说出这番话,好似这是天经地义一般,汹涌的感动退却之后,是更深更厚的爱。
他抱住纪凡,微凉的脸靠进他的肩窝,鼻头轻轻抵着他的下巴。
纪凡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轻轻问道:“怎么了?”
楚凌觞沉默的摇摇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红了眼眶。
好一会,楚凌觞才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纪凡听出来了他微微的鼻音,但也没有戳穿,他低头吻了吻他的发,承诺道:“三个月后,等腊梅花开了,我就去寻你。”
腊梅花开……楚凌觞心中最早的一块疼痛记忆被触发,曾经纪伏天跟他说,等腊梅花开了,他就回来,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楚凌觞心中莫名的不安,忙掩饰道:“明年一月初一,一月初一,我们在瞿城郊外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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