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秋凉刚要爬过去,把手机伸进那边的阳台里拍几张照片,就感到手机震了两下。一看屏幕,是余夏生打来的电话。于秋凉低头看了一眼楼下小花园里的余夏生,觉得好生奇怪,他在楼上,余夏生在楼下,有什么话大声喊出来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打电话?他想也不想,直接按克隆手机卡处理,手指轻轻一划,简单粗暴地拒绝接听。
胆子真的肥了。余夏生腾地从石凳上坐起来,把对面的女教师吓了一跳。按理说在这种时候,他应该去安慰一下受到惊吓的老师,但是他全心记挂着楼上那倒霉孩子,也顾不得安慰别人了,把纸笔丢给一旁的同事,拔腿就往教学楼里冲。莫名被委以重任的青年挠了挠头,不明白这尊大神又要去做什么,只好接替他坐在女教师对面,摊开笔记本搁在膝盖上,腰背挺得笔直,把先前的回答又重新确认了一遍。
“是的,我没有叫她去擦那扇窗,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擦起了那扇窗……我本来分过去的,是另一个孩子,但是我看她们的位置换了,也没多想。您知道的,这个年纪的小孩,大多数听老师说话不太用心,我当时想,她们是听错了,搞反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她们都是很听话的孩子,打扫卫生从来不偷懒,我以为换换位置没有什么……”女教师低着头,双肩发颤,她说到这里,突然没了声音,脸上呈现出一种茫然的神情。她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那句话可能是说得不太好。如果这两个孩子没有换位置,那现在死去的,会不会是另一个?不行的,不管是谁发生意外,都是不幸;她们都是她的学生,无论是哪个学生出事,她都会伤心。
等这次的事解决了之后,就申请回家休息吧。女教师有些绝望地想。她才工作了没几年,这是她当班主任带的第一届学生,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这让她怎么继续工作下去?
是她的能力不行,还是她的运气不佳?又或者,是其他更微妙的原因?
余夏生大步走上楼,在两名同事惊愕的眼神中一把推开了窗,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正偷偷摸摸搞小动作的于秋凉。那两人只顾着看守走廊,压根没注意外头爬过去一个人,骤然看到于秋凉,其中那个年轻人甚至叫出了声。余夏生冷笑一声,却不是在和同事计较,他跟拎小狗似的,揪住于秋凉的后脖领子,把人提了起来,当场没收了作案工具——于秋凉的手机。
“你干嘛啊,我帮你办事,你还收我手机!”于秋凉伸手去够手机,够了一下又一下,没够着。余夏生真是不识好歹,自己是在给他帮忙,他竟然还这副态度。于秋凉生了气,也不顾有外人在场,飞起一脚就往余夏生裆部扫去,余夏生险险躲过,一脸惊奇:“长本事了啊你?”
他说完这句,正想捋袖子揍人,猛然发觉旁边还有俩人站着,便把于秋凉推开,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下去下去,都下去。不用守着了。耗子溜进来了都不知道,还守什么?”那两人被他训斥,也不好意思辩驳,只得吐了吐舌头,灰溜溜地下了楼去。眼看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道拐角,于秋凉凶相毕露,杀机骤现,一爪子照着余夏生挠了下去:“你他妈老耗子!”
“我让你上来找她,你半天没回个信儿,还在这钻来钻去的,你是打算干嘛?”余夏生轻而易举地抓住他,把他放到了窗台上,这下于秋凉能平视老鬼了。说实话,这感觉真是不错。
“那你在底下问,问出来点啥了吗?”于秋凉摸了摸屁股,摸到一只冰臀。他很想坐在暖气片上,可惜他是暖气片所不能承受之重。
余夏生也没问出来什么。他回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教室,思考着怎样回答。因为这里出了事,学生们暂时转移到其他地点上课了,不过,他们现在恐怕也没什么心情上课。孩子们啊,遇见点事情就咋咋呼呼,可总有喜欢闷声不吭的。余夏生又把视线放回于秋凉脸上,随口说:“没多少有价值的东西,但有个地方很奇怪。”
“哪儿奇怪?”于秋凉问。
“她们班主任压根就没叫她来擦走廊的窗玻璃。”余夏生敲了敲窗台,专注地望着通透的玻璃窗,“她和另一个女孩临时换了位置。”
“是吗?那我觉得你们得问问这个和她换位置的女生。”于秋凉从窗台上跳下来,他的屁股被冰得受不了了,马上就要冻裂了。他跳下窗台,想了想,再度发问:“班主任有要求她们扫外面的阳台?我们那时候都是不扫阳台的。”
阳台被扫过?余夏生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他不说话,沉默地看着玻璃窗,于秋凉也安静了,沉默地看着他。片刻过后,于秋凉吞了口唾沫:“这不对吧……”
其他地方的阳台都是积累了厚厚的一层灰,唯独小女孩掉下去的这里被人扫过,别说残留的物品了,连半个脚印都没剩下。如果这边的阳台不是她扫的,那就恐怖了。于秋凉戳了戳余夏生,提议道:“我说你们趁早去问问她同学吧?我都没来得及和你说,上次我回学校的时候,还看到她被她同学欺负来着。”
“有那么多人在,她不太可能是被人推下去的。她同学再喜欢欺负人,也干不出这事。”余夏生嘴上这么说,但底气不太足。他想起了顾嘉的同学。谁能保证每一个孩子都不是魔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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