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渝其人,能话多也能话少。他话多的时候,整个人就是一只会讲人话的□□雀,天天呜哩哇啦地叫嚷,从来没个空闲,而当他话少的时候,他竟像一个仅会执行命令的机器人,办事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见谢江月心急,他便不再跟于秋凉说废话,直接给了对方一闷棍。
他打人的技巧比于秋凉高超,每一次都能恰到好处地把人敲晕。一辆黑色轿车从不远处缓缓行驶到迟渝身旁,开车的是一只面无表情的鬼,迟渝伸手一抓,鬼影就消散了,而他取代鬼影,坐上了驾驶位。谢江月收起小刀,鬼鬼祟祟地回头望去,见到街口空荡荡的没有行人经过,这才放心。
于秋凉被迟渝放进了车后座,迟渝还算有良心,没把他跟一捆货物似的丢到后备厢。后备厢太狭窄了,迟渝要真把他扔到里面,待他醒来之后,说不定会从此患上幽闭恐惧症。
哪怕不患病,他也会被车厢的摇晃和车轮的震动搞得想吐。轿车和于秋凉也不能兼容。
谢江月坐上副驾驶,扣好安全带,插上耳机开始听歌。车里正在播放音乐,因此她把耳机音量调大了些。熟悉的歌声将迟渝的声音覆盖大半,迟渝自顾自讲了一会儿,未曾听见谢江月的搭腔,抽空转头一看,但见她闭着双眼,貌似是睡着了。
真睡还是假寐,迟渝暂时无暇细分辨。这条路上车流量大,红灯很快就转变成了绿灯,迟渝一面开车,一面问道:“那块碎片,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谢江月依然没有反应,不过迟渝听到她呼吸的节奏乱了。车载音乐戛然而止,迟渝将空调温度降得更低:“这个温度还可以吗?觉不觉得冷?”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丢了东西自己去找,别问我。”谢江月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依然没有睁眼。从坐上车起,她身上就盖着一件外套,这时她把外套往下拽了拽,遮住裙摆下露出的双腿。看她这样,迟渝知道她觉得冷了,于是把空调温度调回去,专心致志地握着方向盘开车。
车内安静片刻,谢江月的呼吸渐渐平缓,迟渝歪着头看她,突然伸手按住她的额头。一点浅浅的光在谢江月额上浮现,她似有不适,于睡梦中蹙起眉,下意识地要驱赶迟渝的手,但她的手臂刚抬起来,就软绵绵地垂落下去,好似一条死去的水蛇,静静地卧在座椅扶手上。
这孩子……也只有睡着的时候,她才没那么多心眼。
汽车自动倒入车库,迟渝神情专注地凝视着从谢江月身上冒出来的那点微光,而就在他准备将其握进手心时,忽然听见车后座传来一阵轻轻的咳嗽。再去看被放在后排的于秋凉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一双亮晶晶的眼正看着迟渝的一举一动。
被迟渝发现了,他也不慌不急,竟还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吃人。”迟渝故意恐吓他,想让他识趣闭嘴。
然而于秋凉问出这句话时,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了点数,迟渝是说真话还是糊弄他,他一听便知。
车窗外骤然现出不少黑影,沙沙的声音攀附上轿车,无数亮如萤火的眼睛追随着车厢中那点微光不断转动。于秋凉忽然感到恶心反胃,也不知道是因为在轿车里颠簸得久了,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
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兽爪按上车窗玻璃,迟渝轻轻“啧”了一声。早知如此,昨天就不洗车,洗了也是白洗,这不又被它们的爪子给按脏了吗?
迟渝在谢江月眉心轻轻一按,把那点微光送回她颅内,于秋凉旁观这一切,抿着嘴唇不出声。他可能正是用这种方法,悄悄地偷走了楚潇涵灵魂的一部分。
实际上,当迟渝开口问谢江月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于秋凉就醒了。他想迟渝口中的碎片,正是那片天蓝色的小东西。如果没有记错,这玩意儿后来是被余夏生拿走了,因为他们在它身上发现了楚潇涵的侧影。
余夏生早就提起过楚潇涵那没来由的疯病,直到她的灵魂碎片出现,他们才隐约察觉到,她大概是因为缺失了一片灵魂而精神失常。那块碎片的来历尚且存疑,楚潇涵没有帮助迟渝实现他的目的,他不会那么好心帮她恢复正常。把碎片送到他们手中的,大抵是一个和楚潇涵关系亲近,并且和迟渝也不疏远的人。
后来余夏生拿着一张被烧掉一半的相片回来,问于秋凉有没有在楚潇涵身边看到过一个小姑娘。当时于秋凉压根没想到谢江月,毕竟谢江月是个大姑娘,不是个小姑娘,而于秋凉心目中的“小姑娘”,应该是十五岁以下的那种女孩。
所以他跟余夏生说他没见过,不知道。
噫呀——真他妈的。
于秋凉后悔得心绞痛。
当时应该多问几句,最起码把那“小姑娘”的大概年龄问清楚、
“你和……和姐姐什么关系?”于秋凉被空调吹得打了个喷嚏,仍然坚持把话问完。迟渝听到他的问题,露出了十分怪异的表情。
这傻逼难道也被冷风吹得脑子不清醒吗?于秋凉暗自思忖,感觉不出来自己有哪个字哪个词发音不标准,使得对方无法领会其中含义。
突然,迟渝的语气变得十分生硬:“我姐姐当然是我姐姐。怎么,她找过你了?她怎样形容我?”
于秋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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