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咬住嘴唇。
明韶松开抓住他手腕的手,把他从床上抱起来,整个塞在自己怀里,压在身下,摸他的脸,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落在沈秋的脸上,好像不愿意面对死亡真相的绝望之人一样叫沈秋:“秋秋……秋秋……求求你,不要生我的气,求你,说句话,我好害怕……”
沈秋望着他挂满泪珠,湿漉漉的睫毛,和玻璃珠子一样目光涣散的眼睛,几乎要忍不住给他擦眼泪。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又感觉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和疲惫。
他真的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他是不是对明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他是不是真的能从万丈悬崖上把明韶拽回来。他是多好的人,多好的孩子,多么闪闪发光的东西啊,他不是冰雪,不是妖怪,他是世界上最闪亮的宝物。
他不该这样的。
得不到回应,明韶晃了晃,手上力道一松,身体后仰,似乎就要昏过去了,沈秋一把抓住他,听到他绝望的嘶嘶低语:“秋秋是真的,秋秋是真的,他是真的……”
沈秋这才想到,明韶也有可能产生幻觉,或者觉得自己是幻觉。他简直不知道哪个可能更差。
沈秋抓住明韶,终于忍不住了,捧着他的脸叫他:“明韶?明韶!我在这儿,你醒醒,我是真的,我一直在!”
他抓住明韶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又急切的把他搂在怀里用力抱住,试图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温度。明韶本能的回抱他,在他怀里深深吸气,慌乱的换气:“秋秋……秋秋……”
沈秋被他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再纠缠自残和离家出走的事,根本不能放开他,只以自己能想到的任何方式安抚他:“我在这,我爱你,我是真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我不走了,你听到没有?你不要吓我!你听到没有?”
明韶听到了,他在沈秋胸前蜷缩着,像个大号的婴儿一样,迷迷糊糊笑起来:“真的吗?你真的不会离开我?”
他笑得十分勉强,就好像神经系统告诉他应该这时候应该笑,但肌肉却不听使唤,于是显得十分可怜,古怪,凄凉。
沈秋忍了好一会的眼泪就这样掉下来了。他知道明韶无法离开自己,也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真的想走。只是凡人想不到更多的办法给明韶强有力的震慑了,威胁分手和分居是十分常用的手段。但这刺激对明韶而言太大了,吓坏他了。
甚至让他怀疑自己的大脑,怀疑沈秋是否真的存在。
沈秋低头在明韶脸上亲了亲:“真的,我说过的,我不会离开你,我永远不骗你。”
明韶仰头看着他,一眨眼就是一颗泪珠滚出来,但却乖巧无比,再也不质疑沈秋了:“我相信你。”
沈秋被他看得心里一酸,简直想和他抱头痛哭。
然而实际情况并不允许,明韶包扎的伤口裂开了,血染红了绷带,也染红了沈秋的睡衣。沈秋作为男人不能允许自己和明韶抱头痛哭,于是就把他推起来换衣服,穿拖鞋到明韶自残的那个房间处理伤口。
碘伏消毒,云南白药外敷,然后缠上绷带,固定打结,明韶一言不发的看着沈秋做完这些之后捡起还沾着自己的血的刀子,脸色一变,小声叫:“秋秋!”
沈秋看了他一眼,直觉让明韶试图伸手拦下他,沈秋却已经撸起袖子,干脆利落的给自己手臂上也来了一刀,明韶的惨叫刺耳又惊惶:“秋秋!!!”
他的手颤抖,不敢去触摸沈秋的伤口和血,甚至也不敢去夺下沈秋手里的刀。
沈秋疼得厉害,他晕血,虽然刚才已经受到更多刺激了,轮到自己的时候只剩下痛感,额头还是一片冷汗。他往后退了一步,问明韶:“现在你够疼了吗?”
明韶摆出一副丑的要死的哭脸,哭得一抽一抽:“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秋秋,你放开……你放开……你得包扎伤口……”
他这才叫真正的被吓坏了。
沈秋示意他不用过来,拉开窗户把刀子直接扔到了楼下花圃里,回头来警告明韶:“从现在开始,你要是继续自残,你伤害你,我就伤害我,咱俩试试看。你既然不疼,我总能找到让你疼的办法。”
明韶盯着他滴滴答答落在白色地砖的血,浑身冰冷,只有一颗心疯狂跳动,把恐惧和血液一起泵到他的四肢百骸。他不是小妖怪了,他的外壳片片剥落,那下面的黑雾疯狂涌动,紧紧纠缠,都绕在沈秋身旁。
因为沈秋不让他过去。
“你要包扎,你受伤了。”明韶像个傻子一样重复,执着的试图靠近沈秋。
沈秋盯着他的眼睛,掐住他的下巴:“我知道你想死,我知道活下去总是很难,我知道你在和强大的怪兽作斗争,我知道放弃是最简单的,但是你得赢,你知道吗,你得让我赢。”
“我不能放任你输。”
沈秋在这样一个时刻宣战。
明韶的嘴一瘪,又要哭出来的样子,点头如捣蒜:“我知道,我记住了,我再也不会忘记了,秋秋,求求你,求你了,你得包扎,你受伤了。”
沈秋顺从的扭过头不看自己的手臂,让明韶来照顾自己。
大概是自残成习惯,或者受伤成习惯,明韶处理伤口比沈秋专业很多,动作很轻,几乎感觉不到更多的疼痛。沈秋知道自己现在还是没有完全平复,只是吐无可吐,也就只好半死不活的坐在地上让明韶对着自己的伤口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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