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传言太过玄乎,就连这鬼君本人,都不太想承认……
“哎哎哎!鬼君鬼君!你看看这个话本子上说的什么?竟然说你是位与爱人分离多年苦苦守护的可怜女子!啧啧啧,这故事真是编的凄凉至极,闻之泪下啊!别急别急,我念给你听啊!”
这人老远就吼着冲了过来,手里卷着一个纸页苍白的话本子,手舞足蹈地围在鬼君面前,还没蹦跶几下就被这位鬼君一掌拍到了一旁。
“完了?生气了?”
这人一抬头,发现门口站了不少看热闹的,手里都举着一个话本子,看上去讲的故事还不太相同,心里顿时一股火冒出来,冷冷地盯着又凑过来的人:
“你又干什么?!还有,我说过别叫我鬼君鬼君的,不喜欢。”
那人笑了一声,扔掉手里的话本子,凑到跟前去:
“不是,以前叫你小仙君,现在叫你鬼君,我乐意。”
说完侧过身子躲过一掌,对门外看热闹的招了招手:“散了吧散了吧!”
不出片刻,门前连个影儿都没了。
不远处走来一个黑衣少年,腰间一根红色压着金线的腰带,还挂了一柄样式古朴的短刀。
这人拍了一把鬼君的肩,强行让他看过去,笑呵呵道:
“小祖宗又来了。”
鬼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这人赶紧滚。
那少年冷脸走了进来,一头墨发高高束在脑后,发带上一颗鲜红的珠子。随后看了一眼歪歪斜斜坐在一起的两人后,闷声对其中一人说:
“祝玄,我想出去玩。”
“还去?不是刚玩儿回来?”
祝玄自己也未曾想过,幼时听过的传言竟是真的,他更是没想到,自己竟也有一天,成了旁人话本子上的材料。当日不过就是手贱多救了几个稳不住的魂魄,就把自己的光荣事迹一路传到了人间。
祝玄揉了揉眉心,耳边一个聒噪的像青蛙,眼前一个闷声不语的,头大。
“小祖宗,想去哪儿玩啊?”
那少年皱了皱眉清秀的眉眼,摇头道:“我叫温平。”
祝玄上手拍了一把那人的手:“祝瑜你有完没完,别一会儿捉弄着又打起来了,上次掀翻五音楼的顶还没赔呢!”
他当日手贱救下来的,祝瑜和温平,就在其中。
祝瑜伸出手指点了点祝玄的脑袋,一边戳一边指责道:
“叫什么呢?好歹也是你的兄长好吗?”
祝玄烦得不行,手上飞速地揉着太阳穴,闭眼道:“你怎么还不去投胎转世?”
“我说了,我等人。”
祝玄叹气,心说你都等了一百年了……
他想到这里,手上的动作便慢了下来,最终停了下去。
一百年了,凡人的一生,甚至比他自己在世间留的年数还要多出几倍来。他根本不敢去回想,不敢去想以往身边的人如今到底怎样,甚至不确认还有没有人记得他。
祝瑜见祝玄停下了动作仍旧闭着眼,便以为祝玄睡着了,于是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拉着温平就往外走,温平看着年龄小,实际还没有祝瑜爱闹腾。祝瑜一推他,温平便二话不说往外走去。
“你带他去哪儿啊?”祝玄忽然问道。
祝瑜转头一笑:“以为你睡着了,出去玩玩而已。”
温平被祝瑜一拉就跑,一转眼就没了踪影。
停留在无妄城的,大多都是还不愿转世的孤魂野鬼。这里地势宽广,建筑幢幢,又不分昼夜,热闹得不像话。更为主要的是,鬼又不像常人,需要呼吸,需要休息。
但祝玄被奉为鬼君,却是整座无妄城上下,唯一一个不是鬼的。
当日他被江现一剑穿心杀死后,换魂的阵法却并没有成功,而是狠狠地反弹到了体内。万鬼崖下怨念深重足以将他吞噬殆尽,可那日不知为何,他的身体和魂魄竟然无意损坏。
等到他再一次醒过来时,身体被死死地封在冰层中,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爬出来,眼前的景象却陌生的让他极为不安。
开阔一望无尽的冰封的河流,四周是寸草不生的悬崖峭壁,岸边的石头上坐着一个男子,长发披散一身银衣。
那人当日见到祝玄,就往他心口里钉了一颗冰锥进去,只道:
“你魂魄尚未离体,人不人鬼不鬼,此法保你肉身不毁,魂魄不散。”
祝玄想到此处,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看了一眼门外站起身往外走去。门外以为路过的老妇人温声问道:
“鬼君这是去哪儿啊?”
祝玄上前欠身,笑盈盈地回道:“叫我祝玄就行。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老妇人一听脸色就变了,忙道:“哎呦,怎么想着要出去啊?那你可得快些回来了。”
祝玄送走老妇人后,神色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淡漠。他与百年前并无不同,容貌未变,身形未变,一身白衣斜灌散发的,背上依旧背着霜寒剑。
只是当日被系在剑柄上的剑穗,被祝瑜扯去绑到温平的发带上去了。
往无妄城外要走许久,才能找到他当日所见到的地方。最初从层层寒冰里爬出来,衣上面上沾着冰霜,拖着一副残破不堪的躯体走进了无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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