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他也曾见过长着这幅面容的另一个人,不过那个人看上去更加阴鹜,也更加深沉。而眼前这个人似乎把那个人的锐气和戾气都去掉了,显出些清俊温和的质感。
不知不觉,双目对视着,空气有些香甜,有些湿黏。淳于夜来极轻、极轻的,像是怕惊醒一个梦一般,浅吻在慕如羽的嘴角。他心里还有疑问,想问他,他不是一直在画上吗,他之后还能再见他吗。他轻轻地吻着,吻着那个让他从男孩转变到少年的梦里,陪伴他的画中美人。
这下轮到慕如羽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了。他还是生平头一次被人家这么“轻薄”着,慕如羽正想一把掀开他,可这人的手却轻轻地扣上了他的指缝,他的心空了一瞬,手僵着一下子没动。从小到达,悠然王的手握过弓,握过刀,握过剑,但是除了幼时母亲和长姊外,便没有人再这样亲昵地,贴近过他的手。
慕如羽闭了一下眼,吸了一口气,似乎只是片刻,脑海中却火花四溅的打了好几个来回。再睁眼时,他使了一个巧劲,将淳于夜来推了下去。他起身站在床榻边,衣襟有些凌乱,发丝有些凌乱,呼吸也有些凌乱。淳于夜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甩摔得迷迷糊糊,慕如羽不敢再让他出声了,赶紧往他身上点了个睡穴,又抓起薄被往他身上一罩,眼不见为净。
慕如羽的近身侍从名唤江上叶,自从出了销愁坊,江上叶便暗中跟随他,慕如羽一路追逐黑衣人追到挽芳苑,也一路留下了暗记。江上叶赶到挽芳苑后,悄声打开窗扇,看了个正好,惊得脸都白了,心叹屋里那位当真是猛士。
后半夜,这座挽芳苑里的楼阁安静了下来,江上叶便在芳萃轩的门外等候。慕如羽从里面出来。头发和衣衫都已经整理过了,还是一副仪表堂堂都模样。可江上叶惊白了的脸还没缓过来。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慕如羽一见他便问。
“没,没什么。”嘴上说着没什么,可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咳咳,你帮我盯着他,我还有事,先回府了。”淳于夜来毕竟是被绑来的,这里还会不会对他有什么幺蛾子还未可知,便让江上叶留下来盯一下。
江上叶栖在轩窗外的屋檐上,又等了小半夜。
屋里有一盏小灯幽幽亮着,外头灯火俱灭,让这座小楼显得越发鬼气森森。目睹了这一过程的江上叶心里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怕,只是心想,这原是座皇家宅院,怎会被人如此使用。
天已悠悠地亮了,窗子里有了些动静——
头有点昏,怎么回事。淳于夜来昏昏沉沉地睁开眼,一看便吓了一跳,这不是我住下的客栈!
他一下子坐起来,身上盖的被衾、残余的布料落了下来……
这这这,非礼?
可身上并没什么事。
“……我先是去追那个偷了我钱袋的……之后……妖洞?再之后……那个清微山的尊主……”还算清晰的记忆涌了上来,一想到见到的美人,他脸上现出一些腼腆的神色,“不对,那个不是开山尊主吗,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我的幻觉,肯定是我的幻觉!”
而且——糟了,今天是春试的日子!
想到这件更要紧事,他可不敢再多胡思乱想了。床头摆放着他原先的衣物,奇了的是,他被偷了的荷包正压在上面——可能因为没有几个钱吧。此地不宜久留,他匆匆梳整了一下出了轩门。
淳于夜来记得自己是被绑来的,却不知作奸犯科的是哪路人。可是他现在形单力薄,又能做些什么。
他悄声下到一层,出了阁门。只见晨光中的挽芳苑,草木扶疏,忽的有一只喜鹊从眼前掠过,淳于夜来的目光随那喜鹊的身影放远,心里没来由地涌起一阵熟稔的感觉。这种感觉太过突然而强烈,直撞得他心口疼。
他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扶了一把门扉,心想,奇怪了,先赶紧离开,应付今天的春试要紧。
淳于夜来从后门走了出去。他找到了昨晚投宿的客栈,此时天已经完全亮了,有小二出来开店门,那小二一见他便惊异道:“公子,你这昨晚去哪了,我们老板记得你还没回来,都说今天要去报官了。”
“谢过老板。”昨夜的事还不知底细,不便多说,他自行回了房间,收拾参加春试的文房物什。
昀庭春试设在汇文馆,日上中天时开考,一直考到晚间酉时之末。淳于夜来赶到汇文馆审核后就在里头侯考。离开考还有半个时辰时,众考生陆陆续续已经来得差不多了,他大略一看,约有百十号人,皆静待在汇文馆主厅里。
临近开考时,主副考官就位。只是他们一沾位子,就立马站了起来,似乎看见了什么重要人物。待众考生反应过来时,那来人已经走进了主厅一侧的金丝垂帘后。
容貌如何,看不分明;行走之姿,自是气宇轩昂。
众人见为他所设的宝座前围了一层金丝纱帘,心中不免猜测,是不是王族中来了人,王族中人本就不多,能来监考春试的更是少,看这轮廓年纪,莫不是传说中的悠然王?
还真是。
“肃静,时辰已到,春试开始。”主考官发话了。
淳于夜来并不关心监考的是谁,像他这样春试前一天才勉勉强强赶到盛京,开考前才从魔窟里出来的人,只希望这次考试能够顺利些,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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