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小狐狸眨了一眨眼,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也不怕它,只当作大家伙在虚张声势。
继而,小狐狸张开了嘴,果子一口啃出个参差不齐的豁口来。
“不!”小狐狸重复道。
“……”
饕餮怒容冲脸,牙尖磨了又磨,最终却也无可奈何。
“罢了。你吃,你吃。”
它心有不甘地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说罢,饕餮踱向旁近的一棵树,牙关咬紧树干,一扬一抛,那树被连根拔了起来,咔擦几下,那一树的果子便与枝干一并,被吞下了肚去。
待吃完了,饕餮又回身望向小狐狸。
它见小狐狸已是把那颗果子啃了大半,不禁面有愁容,语气惆怅道:“……真能吃,老饕要养不起了。”
这句感概刚一落下,应和一般,就听有动静自山脚传来。
那是一声重音,似是巨掌狠凿于地,在此之后,兽类的嘶吼乍起,夹携罡风,飞沙走砾,便是震得湖灌山也为之一颤。
那声音喝道:“饕餮,出来!”
饕餮任凭那声音叫得嚣张,不作半分回应,依旧张口咬向满树银果。
但那一张兽脸却是顿时冷了下来。
“饕餮,出来!——”
那兽未得回应,哪肯罢休。再次响起的咆哮中,威压暴涨。
一时之间,狂风大作,天色微沉。
狂风将红柳的枝叶吹得纷乱飘飞,柔韧的枝条化作凌厉长鞭,毫无章法地抽向饕餮,劈头盖脸的,打得它只能吃痛地半眯起眼,最终不得不停下进食的动作。
饕餮本就不爽,此时更是忍无可忍。
它一声暴喝,扬爪拦腰拍断了数株红木后,扬声吼道,“哪儿来的娃娃在这瞎嚷?要玩滚别的山头闹去,别碍着了你爷爷进食!”
巨响盖过风声,在山谷间跌宕数回,这才拖着尾音消散。
小狐狸被这声响吓得一惊。
它见惯了大家伙的温顺模样,忽地见到饕餮此番面孔,有些不知所措。
它匆忙将剩下的果肉吃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左顾右盼,犹豫数息后,还是一溜烟地跑向饕餮,藏起半个身子,只探出一颗脑袋四下打量。
会是谁?
风势戛然而止。
随着一阵沉闷急促的足音,树木被撞断的崩裂声不绝于耳。少顷,一个庞然大物从密林中显出了轮廓。
待那巨兽站定,踏起的黄尘消散,这才露出它真正的模样——
那长相似牛非牛,似马非马,通体黝黑,双耳大似荷叶,一根莹白独角突兀地立在鼻梁上,直指向天。
一弹指后,这巨兽原地抬足一踏,黄尘再起,就见它从兽皮换作人皮,变作一位丰腴富态的大胖男子。
小狐狸从未见过此番阵仗,心下半是新奇半是惊惧。
它双眼一瞬不眨地看向那处,挪着步子,贴紧了饕餮身子,问道,“诶?”
疑惑的一声单音,未作收敛,响亮得紧。
不等饕餮有所回应,胖男子却先开口了。
他挺直了腰杆,从脸上肥肉中挤出一抹和善笑意,又做足了礼数,朝小狐狸的方向揖了一揖,道:
“吾名斗木獬,与这饕餮乃是旧识,初次相见,不知……”
饕餮打断了他的话,讽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只莽牛,披得张人皮不够,还非得学那些个凡人做派。”
说话间,饕餮侧着身子,将小狐狸挡了九分。
“饕餮!”
斗木獬扭转目光,在落到饕餮身上时,刹那间凶相毕露,横眉怒目,哪还有前时谦谦公子的模样。
斗木獬:“旧账还未算清,你又出言挑衅,真当吾族任尔揉捏,是好欺与的?!”
饕餮对它并不陌生。
斗木獬属玄武一族。这要真说起来,六方神兽之中,除了那常年见首不见尾的腾蛇以外,北水玄武,东木青龙、南火朱雀、西金白虎、下土勾陈……它饕餮倒都还或多或少有些过嘴的“交情”。
只是这“交情”若要排个优劣好次出来,这玄武就是当之无愧的最后一位。连带着对那北方诸族都没有好脸。
光是玄武那副龟蛇合体、身有鳞甲的模样,饕餮只是想起就觉得嫌弃,惦记得久了,便连牙根也开始发酸起来。
再说那饕餮与斗木獬的恩怨。
它不过是百年前从斗木獬掌中夺过一株不知称谓的草药。
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饕餮连其味道都记不清了。
饕餮在脑中将往事过了一遍。
它见斗木獬话中搬出同族造势,愈发轻嗤不屑。
饕餮笑道,“小崽子,一根茅草,值此大费周章?”
斗木獬怒道:“那可是食之不饥的祝馀,想用区区茅草托辞揭过?休想!”
饕餮闻言眸色一闪,却不急着与他答话。
它将冒出头来的小狐狸一爪子推回自己身后,复才悠悠道,“老饕吃也吃了,不见得碍过胃口。呵,食之不饥?不过是拿来糊弄幼崽的。”
小狐狸一面与饕餮推它的爪子“搏斗”,一面支棱着耳朵听他们交谈,此刻听到“吃”一字,便似懂非懂地插话道,“我也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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