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从松枝落到地上,向前跃了几步后,“嘭”地化作人形,又跌跌撞撞地朝深处奔去。
棕毛松鼠见了钟山神,急忙嚷道:“山、山神大人,那凶兽又吃了十数只妖,就连邻处山头那大鹏,也……”
钟山神并未责怪其突然闯入的冒失,只问道:“它可有为难你们?”
松鼠半响才喘过气来,低声道,“它说,说……说不屑于吃我们。”
说着,它又鬼鬼祟祟地多添一句:“我们都猜,那凶兽这么贪嘴,迟早是要撑死的。”
钟山神笑而不答。
倒是一个声音自钟山神身旁脆生生响起,“就算把你祖辈子孙都吃个干净,它也不会‘撑死’的。”
是小狐狸。
“再说了,饕餮从不挑食。”
小狐狸说着,从钟山神身侧走了出来。
它悠悠地伸了个懒腰,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可那双黑亮水灵的眸子却一个劲地往洞口处瞅。
已经是第五日了,大家伙怎么还不来呀?
此刻的小狐狸全然没有了病态,毛色莹白顺亮,垂于身后的三尾不时轻晃,就连身型也相较于五日前大上了一圈。
“你,你——”
那棕毛松鼠睁大了眼,结结巴巴半天未说出句完整话来,也不知是猝然见到狐狸的惊讶,还是被那话中威胁给吓的。
说起来,松鼠在饕餮来时,对它身上驮着的小狐狸有些印象。
当时它觉得那狐狸瘦瘦小小,且病恹恹的,无论如何也无法与眼前这只毛色莹亮的三尾狐相提并论。
小狐狸见松鼠看自己看直了眼,心中窃喜,却端了架子,龇了牙对那童子恐吓道:“‘我’什么,没见过狐狸吗?”
那松鼠随即便噤了声。
小狐狸扬着脑袋,正欲再说些什么以逞威风,便听到洞口有一道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五日已到,把老饕那狐狸还来。”
……
这数日来的等待让饕餮真真是寝室难安。
刨去觅食不提,这一连五日它都守在山洞前,生怕自己的存粮一不小心落入了他兽之口。
五日一到,在朝阳自山那头升起,在天际始泛出鱼肚白时,饕餮便踏着第一抹熙光,寻“人”来了。
松鼠自打见识过饕餮的食量后,便委实怕了这尊煞神。
甫一听到饕餮的声音,它便匆忙褪了人形,一溜烟地蹿出洞外去了。
此时洞内却是一派安静祥和。
钟山神对饕餮的话语恍若未闻,只专心致志地收拾摆设与草药。
那小狐狸却是将饕餮的声音听了个真切。
它眼睛蓦地一亮,纵身便要奔出去相迎,可不过两三步后,又忽地缓了步子。
须臾后,小狐狸竟是掉头又踱回了原处。
它不偏一寸地在原位蹲坐下来,花了极大精力才将面上表情整理利索,便是摆出一副无动于衷地模样,看向来者。
它清了清嗓子,极力用一种平静而清冷的声线开腔,“你来找谁?”
“球球?”
饕餮只消轻轻一嗅,便能分辨出,面前这装腔作势的是自家小家伙。
而在那抹熟悉的狐臊味儿中,似是还多了一股别的什么,饕餮道不出名堂,却是觉得出奇地好闻。
饕餮将目光投到小狐狸身上。
在确认它并未缺胳膊少腿,前时那怪病亦痊愈无虞后,饕餮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继而,饕餮讶异道,“你怎的……又多了两条尾巴?”
以前还未曾听说过普通狐狸会有多尾,小狐狸如今变作这番模样,是不是意味着——
青丘九尾?!
这抹念头在饕餮脑海中闪过,于是乎,饕餮望向小狐狸的眼神又愈发地热切了几分。
小狐狸却是害怕饕餮嫌弃自己这副奇怪模样。
先前的作怪念头荡然无存,它撇了撇嘴,当即就朝饕餮奔去,极为灵活地跃上了饕餮后背,再而在饕餮头顶蹲下。
小狐狸道:“多了两条尾巴,不好看吗?”
饕餮便见一抹白芒闪过,紧接着头顶一沉,小狐狸那脆生生的声音自上头传来。
饕餮闻言失笑,连忙应道,“好看。”
“哼。”
“走,我们回家。”
饕餮带着小狐狸转身要走,却听到钟山神唤了一声:“狐狸。”
“嗯?”
小狐狸在饕餮脑袋上正待得怡然,此时听闻钟山神唤它,心下疑惑,但转瞬又似是明白了些什么——
血脉传承中教导的人情世故,倒是让小狐狸懂事了不少。
小狐狸意识到就这样离开不太妥当,便又纵身一跃落回了地上,走到钟山神面前。
它睁着一双眼睛,明亮亮的,真诚道:“谢谢你,我会报答的。”
钟山神依旧狭着眸子,若世间万物都不入眼那般。
这几日的相处让小狐狸了解面前这大妖的脾性,也不觉得此举轻蔑,只是颇有些好奇钟山神终日阖着眼,又是如何看清事物而不出差错的。
“不必。”钟山神颔首承了这份谢意,继而问道,“你可曾去过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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