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在梦中睡得正香甜,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唇际的涎水要落未落。
它的那阵馋意未尽,就被一声短促的呜咽惊醒了。
是小狐狸。
忧心屋内的胡逑出事,饕餮一个翻身就要进屋,莽撞间额头磕上门檐,撞得外墙砖瓦碎石都簌簌而落。
它恍然记起以兽身的模样,屋子是进不去的,这才又变作了人形,走了进去。
“球球?”
饕餮拐过一个转角,就看了胡逑。
此时的胡逑化作半人半狐的模样,身子蜷在被窝中,双眼紧闭,眼角还悬着一粒晶莹泪滴。
想来,应是被梦魇住了。
饕餮环视一周,确定的确没有不速之客来访之后,稍稍宽了心。
“球球,醒醒。”
饕餮走了过去,坐在床沿,轻拍着胡逑的肩膀,将他唤醒。
胡逑从梦中转醒,意识还迷糊着。
他察觉到身旁有人,身子先是一紧,继而很快地放松下来——他知道,是大家伙来了。
下一刹,胡逑猛地扑进饕餮怀中,环住它腰紧紧抱住。
饕餮被这突然的拥抱搞得手足无措。
它从未看到过这小崽子怕成这副模样。
饕餮嘴巴张张合合,许久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低声安慰道:“莫怕,是我。”
饕餮是见过抚养幼崽的雌兽的,它未曾仔细观察,如今也只剩些模糊的印象。
它寻着记忆中的模样,轻吻了一吻胡逑额顶,继而伸手轻轻拍着胡逑的后背。
“梦到何事了?”饕餮问道。
梦境混乱而模糊,他记不清了。
胡逑将头埋在饕餮怀中,静默了很久,久到饕餮以为他不愿意提起时,这才开口,细声道,“我好像梦见家人了。”
胡逑:“那应该就是青丘山,有很多和我一样的狐狸……然后有一只黑色的大鸟抓着我,飞了很远。”
再然后,就遇见你了。
后半句话,胡逑没有说出口。
在混沌的梦境中,那只大鸟的模样十分清晰——圆身长颈,黑底金纹,独首而多翼——是鬼车鸟。
饕餮听着胡逑的描述,并未多想,只安慰道,“莫怕,不过是梦而已。”
胡逑抽了抽鼻子,小声应道,“……嗯。”
情绪过去之后,胡逑忽地又生出几分赧然。
他竟然在大家伙面前哭鼻子了。
他悄然地红了耳尖,一双手环在饕餮腰间,抱也不是,收也不是。
十息过后,胡逑看似自然地抽回了手,将自己重新埋进被窝中。
胡逑:“我困了。”
饕餮点了点头,见他情绪缓和,便准备往屋外走去。
却不想被胡逑揪住了衣角。
因着刚才哭过的缘故,胡逑眼中的水汽还未完全散去。
此刻,他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看着饕餮,小声道,“你在这儿陪我。”
说罢,胡逑又觉得这要求太过分,沉思半响后,往床铺里头挪了一挪,又匀出了一半的被子。
他对饕餮道,“你睡这儿。”
饕餮面色一滞,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以人形在床上睡了一晚后,起来腰酸背痛还落枕了的惨痛经历。
但面对静静看着自己的胡逑,饕餮愣是生不出半分拒绝的心思。
它伸手抹去胡逑未拭去的星点泪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依着胡逑的话躺在了他的身侧。
饕餮脸上的那一点神色变化,胡逑是没有错过的。
他窝在被窝里,支支吾吾地想要再说点什么,却被饕餮长臂一伸,搂在了怀里。
饕餮:“睡吧。”
兴许是寻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胡逑靠在饕餮怀里,听着身后那沉闷而有力的心跳,呼吸逐渐变得和缓,又慢慢睡着了。
饕餮本只是想陪胡逑到入睡便离开,哪曾想自己竟也就着相拥而眠的姿势,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
翌日,阳光自窗棂撒入室内。
胡逑迷迷糊糊转醒,却是忘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只疑惑地看向将自己搂于怀中的饕餮。
“你怎么在这儿?”
饕餮睡得正酣,不喜被平白打扰,闻言也不答话,只搂将怀中存粮搂紧,继续放任自己沉溺于食物环绕的香甜美梦。
胡逑猝不及防被搂了个结实。
他眨了眨眼,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却也不觉得哪里有什么不习惯——兽身时,他也是窝在大家伙怀里睡的。
于是,他小小地动了一动,亦也就着这姿势继续睡了过去。
此后,这便成了习惯。
……
转眼已是开春,早晚凉意依旧,只是那一抹和暖却也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此时,胡逑已习惯了作人类打扮,平日里,他穿着虎三娘送来的衣裳,混在纷杂的精怪群中,装作自己亦是其中的一份子。
这白虎神殿中,每日来往的精怪大多是一些小妖,不是东家吃了西家的草,就是因鸡毛蒜皮的事儿打了一架,凡此总总,琐碎之至。
但就是这家长里短的事情,却也总想讨个公道说法,于是乎,便都交予白虎一族裁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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