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孙殿下,太子正与各国使臣议事,殿下暂时还不能进去。”
“各国使臣?我一早听闻干爹和干娘都来了,想来他们都在帐子里吧?那我便在帐外等他们议完事出来,将军可不必在意我。”
谢长歌也听到了门外说话的声音,一张严肃的脸旋即流露出了温情,朝帐外道:“是渊儿吗?让他进来吧。”
楚玥本来伤了风寒还有些难受,听到了谢长歌的话,一时间竟全然遗忘了身体的不适,连汗都流出了些许。他开始庆幸,还好自己脸上挂着面具,不然自己现在的脸色如若被唐中看去,定会嘲笑他个没完。
楚玥目光扫向唐中,暗示道: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临渊来了,好教我有些准备。
唐中明白楚玥的意思,赶紧把这事儿撇得干干净净:我同你差不多时间到的北离驻地,我怎会知道谢长歌这个心大的,居然敢把儿子往战场上拎。
谢临渊掀起帘子,迈着碎步踏进主帐,当然不知干爹与父亲之间的暗潮汹涌,只站在五人中央,朝众人挨个行礼,甜甜地唤过了爹爹、干爹、干娘,随后又喊了副将一声伯父,最终目光停在了楚玥身上。
“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临渊两手横在胸前,广袖轻垂,朝楚玥行礼道。
两双凤眼对视着,楚玥觉得自己近乎要哭出声来。他的临渊,长得同他梦中的孩童不差分毫,七分像自己,三分像谢长歌,温润懂礼,进退有度。
楚玥想开口说,我是你的父亲,当然也只是想想。临渊是北离的皇孙,他是南昭的贤王,他又有什么资格站在临渊的身边,让临渊喊自己一生父亲呢?
最后开口回答临渊的人是谢长歌:“这位便是昭国的安阳王。”
“你就是安阳王?”临渊到底还是小孩子,看到话本里的大英雄,难免兴奋了起来,“可你为何要戴着面具呢?”
楚玥拼命抑制着嘴唇的抖动,柔声说道:“因为楚某相貌丑陋,羞于见人。”
临渊盯着楚玥从面具间露出的眼睛,眨了眨眼,说:“怎么会呢?爹爹说了,你是父亲的兄弟。爹爹说我父相貌无双,你既是他的兄弟,也定同他风采相似才是。”
“我怎敢与王兄相提并论。”楚玥心中五味杂陈,甚至生出了几分逃避的意思。
他只知自己一刻也没办法在这军帐内待下去了,遂带了几分慌张,朝谢长歌说道:“今日车马劳顿,楚某路上染了些风寒,身体有所不适,今日之事大都议完,楚某就先行告退。”然后逃也是的离开了屋子。
唐中在一旁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我可是说错了什么话吗?”看到安阳王走得这般匆忙,谢临渊以为是自己方才的言论失了礼数。
唐中暗骂楚玥是个缩头乌龟,但明面上还是在笑着安慰临渊说:“没有,临渊什么都没说错。”
“是那个安阳王自己古怪……”古尔真刚要开口,被唐中的白眼瞪得把话硬生生憋了回去,“是那个安阳王自己身子弱,禁不得风吹罢了。他回去怕是要躺上许久,和临渊你没有任何关系。”
“走,干爹带你去匈奴那边的帐子玩玩。”唐中将临渊揽在怀中说。
临渊抬头看了看谢长歌,在征得他的同意。
“天色不早了,带好侍卫,莫要玩得太晚。”
有了谢长歌的话,临渊这才安安心心地跟着唐中和古尔真离开了帐子。
人都走后,谢长歌望着楚玥方才坐过的位置,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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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玥逃也似的回了南昭营地。海河边繁星似锦,他独自一人上去了营地后面的小坡。
他将面具摘下拿在手里,抬头仰望起满天星河来。
他少时读诗,读到“近乡情更怯”,完全无法理解宋之问的“怯”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今日他见到临渊,体会到了那股他从未体会过的慌乱之感,方才明白,宋之问对家的“怯”,同他对临渊的“慌”,从本质上其实是同一种感情。这是一种夹杂着害怕的期待,是想爱又不敢爱,是想要触碰最后又缩回的手。
楚玥此生,无愧于亲人,无愧于百姓,无愧于手下将领,甚至无愧于谢长歌……可偏偏愧于临渊。
谢临渊从匈奴营地回去,路过南昭军营,便带着侍卫朝里走了进去。
无论如何,他都想同安阳王多说几句话,不仅仅是因为安阳王名声显赫,更是因为他是自己父亲那边的亲人。
谢临渊朝昭国的守卫打听,带着人顺着小路走到了楚玥所在的小坡。
夏天还没彻底过去,坡上开了星星点点的野花,军营里火把的光芒映在花上,使花朵仿佛在闪着光芒。地上的花同天上的星连在一处,星河仿佛从夜空一路铺到了地面。而在这星星铺成的路上,站了一个素衣的男人,他背着手,仰望着前方的道路,恍若要去天上走一遭。
临渊恍惚了片刻方才认出,这男人便是自己想要来寻的安阳王。
“安阳王殿下。”他开口,行礼。
楚玥下意识地回头,看见临渊就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于是他又慌乱地戴回面具,故作镇定地说道:“这么晚了,皇孙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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