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最终也未把信笺撕破。
他叹了口气,朱唇轻启,似乎妥协了一般,道了句:“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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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偷袭,令辽军元气大伤,谢长歌这几日又乘胜追击,派了副将带队又前去骚扰。辽人自知不敌,也不硬碰硬,干脆消极应战了起来。
“这个耶律玄壬,到底在想些什么?能打便打,不能打抓紧投降啊。”古尔真一手支着脑袋,翘着二郎腿,说道,“长得就娘们唧唧的,跟个狐狸似的,做事打仗怎么也娘们唧唧的。”
古尔真是混血,相貌里本就带着一股雌雄莫辩的阴柔,前日同唐中嬉闹,又被逼着将胡子剃了个干干净净,唯一那点儿震慑得住旁人的资本,都消失了个彻底。
听到他说这话,众人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了古尔真白若凝脂的脸上,心说,谁都能说耶律玄壬长得娘,唯独你……
但古尔真相当没有自觉,嚷嚷道:“都看我做什么?我说错了怎的?”
围观群众:……
谢长歌随手给他递了面铜镜。
“嗯,挺帅的,怎么了?”
嗯,没什么,您说的是。
“宋阳,明日你再带兵去辽军那里叫阵,孤倒是不信了,耶律玄壬能这么沉得住气。”谢长歌朝副将交代,接着道,“无事的话各位便散了,子钰你留一下,孤还有事相商。”
见师弟被单独留下来,唐中还有些犹豫自己是先行回去还是等师弟一同回去。
正犹豫着,就看到临渊像小鸟一样地钻了进来。临渊先唤了一声“爹爹,父亲”,然后就往唐中怀里扑去:“干爹!”
古尔真一瞅,半路挡在了两人中间,临渊因为惯性,最后进了古尔真怀里。
“阿中只有我能抱。”古尔真半真半假地气鼓鼓道。
临渊也不同他闹,搂着他甜甜地唤了一声“干娘”,然后说:“干娘干娘!你前几天说带了乳酪给我,怎还不给我带过来?”
“哟,小子,我说这会子这么乖,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走吧,带你去拿。”古尔真没觉得丝毫不妥,逮着个套子就往里面钻。
临渊又忙喊唐中:“干爹干爹,一起去呀。”
唐中看了看师弟,又看了看干儿,游移不定。
“师兄,好生看着临渊。耶律玄壬这么长时间不出手,我怕他是在背地里憋什么阴招。”
楚玥的话提醒了唐中,唐中郑重其事地颔首,带着临渊和古尔真两个人一起回了营地。
“人都走了,太子殿下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楚玥同谢长歌对坐着,一副你想干什么都不会得逞的模样。
但谢长歌也是个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的主,直接站起来说:“子钰,你等我一炷香,我马上回来。一定等我。”然后,跑得不比他儿子慢。
索性一炷香也算不得太长的时间,楚玥抱着“我倒要看看他不让我走是想搞什么幺蛾子”的想法,竟真的没有离开。
谢长歌走后,帐子里的侍从为楚玥沏了一杯茶。
楚玥拿起茶杯,只见混着黄和绿的茶水中,浮着一片狭长的竹叶,一缕淡雅的竹香扑面而来,恍若清荷山中的二月天,露水滴满翠竹,林间碧衣少年一剑“飞鸟归林”,把蹲在地上挖笋的红衣少年吓得跌入了泥潭。
可惜,我不再饮竹叶茶已经十年。
谢长歌手忙脚乱地捧进来一碗面。猪骨熬的汤,热油浇的面,伴着翠绿的葱花,卧着一颗乳白的荷包蛋。
“子钰,吃吧。”谢长歌将碗碰到楚玥的面前,脸上挂着几分忐忑,仿佛是在等着太傅考察功课的少年。
楚玥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碗面,不知这面惊动了他的哪根心弦,一滴浑圆的泪珠掉进了香气扑鼻的豚骨汤头:“何苦来哉。放过我,就不行吗?”
谢长歌看着眼前突然流起泪来的人,想要出言安慰,但却又不知自己能说些什么好,最后只道:“你是我明媒正娶来的妻。”
“谢长歌,我求求你,我已经死过一回了,我真的不敢再死第二回了。当年结发嫁你,你也这般无微不至,也成日里说着白头的誓言。可转眼呢?你在青楼里厮混,把说过的话忘得干干净净。”
“我现在过得挺好,我实现了自己的抱负,实现了为国为民的理想,至于儿女情长……我真的累了。日后得空,我会去长安看你和临渊的,你我就这般,做个朋友……不好吗?”
楚玥的话,似是在质问,又似是在企求。质问谢长歌当初三心二意,如今又凭什么干保证自己会一心一意。企求谢长歌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谢长歌只看着他,却不回应。因为,无话可说。
口说无凭,自己的一颗心又不能剖出来给楚玥看,谢长歌想不出来可以证明自己的办法。
难道我们就真的回不了头了吗?
楚玥走出帐子,营地的小路还有杂草生着,半轮秋月挂在天际。不仅是听了方才那番话的人难过,连说出它的人都很难过。
他不是不想信他,而是不敢信他。
“动手吗?”楚玥忽听见一声私语,当即警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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