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溪的后面抬出了一具具覆盖着白布的东西,所有人都忙得手忙脚乱,还有类似于警察的人一家一家地拍门,许久,小镇里终于又有了一点人气,几个熟悉的居民神情恍惚地走到街上来,有人扶着门框疯狂地呕吐,还有人跌坐在路边,然后被医务人员扶起来,送上了救护车。
伊莱浑身冰凉,拉住过往的一位警察,声音都带着抖:“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看了一眼他苍白的脸色,心有不忍,便停下急匆匆的脚步,语速很快地解释道:“有一只怪物被人藏进了镇子里,在抓捕的时候整个小镇都受到了它的声波攻击,目前正在统计死伤人数。你不要担心,那东西已经被抓住送往军区,这边暂时是安全的。”
伊莱脑袋里面嗡地一声,盯着警察一开一合的嘴,整个人都懵掉了。警察见他神色不对,叫来了一边的医生,伊莱却甩开医生的手,不管不顾地往自己家里跑了过去。
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拉开了家里的门,然而奇迹没有发生,酒吧里没有,客厅里没有,阁楼里没有,卧室里没有,浴室里也没有。诺亚从这座庇护了它小半年的二层建筑里面消失了,客厅里甚至还放着它喜欢的玩具,厨房的冰箱里也留着它最爱吃的东西,三块牛肉甚至被偷吃了一块,然后傻乎乎地用猪肉代替。
伊莱扶着冰箱的门,这个时候他应该发脾气,把诺亚叫到脚边来,用扫帚或者拖鞋把偷吃的它教训一顿。于是他试图叫了几声诺亚的名字,房间里空荡荡静悄悄,只有爱丽丝吱吱吱地蹦来蹦去,不怎么熟练地从卧室里飞出来,落在了伊莱的肩膀上。
三个小时之前,那个家伙还撒娇地甩着逗猫棒,求他陪它一起玩耍。三个小时后,这一切突然变成了一个梦。伊莱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走到客厅的窗户边,看到森林入口处那张被鲜血染红了的大网。森林周围所有的树木都被破坏殆尽,小溪变成了粉色,到处都是重伤的士兵,医务人员忙碌地扛着人,那个他曾经在草地上看到过的男人被担架抬着,脸色青白,一动不动,从他的后院边上送进了救护车里。
伊莱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他视线模糊,不敢再看,回过头靠在窗沿上,拿手背用力地擦自己的眼睛。爱丽丝靠着他的肩膀,尖锐又焦急的“吱吱吱”,伊莱用沾了泪水的手摸了摸它的羽毛,声音颤抖:“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
爱丽丝啄了啄他的脸颊,急急地用爪子抓着他的衣领,想要拖着他往卧室去,却差点从空中栽落下来。伊莱跌跌撞撞地跟它进了卧室,爱丽丝落在了什么东西上,伊莱的视野被泪水模糊了,他不得不停下来抽出一张纸巾,擦掉不停涌出来的泪水,从地上捡起了那个东西。
那是一小块衣服布料,看上去是衣服勾到了被诺亚咬成两半的磨牙棒,然后被撕下来了这一小块。伊莱看到布料上有一个不全的标志,和他刚进入小镇时遇到的运输车尾的标志是一样的。
伊莱死死地捏着那块布料,脑子中闪过很多的事情。
诺亚最近唯一的外部活动就是教堂救他,而偏偏那个男人在抓捕之前出现在了教堂的草地上,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伊莱哭够了,把那块布料揣进了兜里,然后去厕所里洗了一把脸。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指甲抠进了肉里,走到客厅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给艾萨克打了个电话。
艾萨克很快就接了他的电话,伊莱没有掩盖自己发哑的声音,开门见山地说:“叔叔,我们镇里出事了。”
艾萨克似乎怔了一下,随即用很吃惊地语气道:“怎么了?你没事吧?”
“……”伊莱紧紧地握着话筒,沉默了几秒,那些质疑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来。诺亚就是他们研究所丢的试验品这件事情,他不确定艾萨克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是他们之间的一层窗户纸,却不能由他来捅开。“我没事,就是听说出现了很可怕的怪物,我有点害怕。”
“怪物?”艾萨克迟疑了一会,“等下我去问一下情况,你不要怕,要是担心的话我现在来接你,你来我这边住一段时间。”
伊莱勉强勾起一个没有笑意的笑,拒绝了他的邀请,又打起精神说了两句客套话,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在客厅里短暂地坐了一会。
爱丽丝担忧地停在餐桌上,伊莱听着外面医务人员嘈杂的声音渐渐安静,起身在爱丽丝的自动食盆里加入了足够多的鸟食,然后去了一趟阁楼。
换洗衣物,枪支,化学用品,药物,望远镜,小型电脑,定位仪,红外探测仪,现金……
还有诺亚最喜欢的毛球和逗猫棒。
伊莱把所有目前能够得到的必要东西全部塞进包里,然后清理掉家里属于诺亚的一切用品,反锁门窗,出了门。
夜幕降临,小镇笼罩在灾难后的惶惶与恐惧之中。伊莱趁着夜色上路,朝着那辆运输车走的高速方向,飞快地追了过去。
此刻的西尔维亚。
这座以森林名字命名城市正华灯初上,高级写字楼里密密麻麻亮起灯,商业区早早地点起了霓虹灯,下班的人们疲惫地在街道中堵起长长的车龙。每个人都走着重复了无数次的日常,有人打电话,有人吵架,有人刷手机,然后为今天的惊悚性新闻心忧五分钟,有些还会留下言辞激烈的评论,随后无所谓地把这些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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