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小楼随手将衣服放到一边,道:“老爹,府里的人呢?还有,你怎么没染病?”
“死的死逃的逃,就剩我一个了,我本来也想逃的,后来一想,你这臭小子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万一哪天回来了,发现我不在,你上哪找我去。”言荇云笑嘻嘻地盯着他,“怎么样?感动不?”
言小楼只是看着他笑。
“至于我为什么没染病,其实也是染了的,只是后来莫名其妙好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言荇云道。
言小楼敛眉,是么?他以为,第一个该染病的,就会是言荇云的……
“说来也怪,”言荇云又道:“大概半个多月以前,本来一切好好的,我刚从羽棠山喂完血鸦回来,突然闪过一道红色的闪电,老大老大了,天都快被劈裂了,紧接着第二天就府里就有人染病了,你说这闪电是不是有毒?”
言小楼放在腿上的手指不自觉地颤了颤。
“我想着既然我病能好,说不定我的血或者修为能对这瘟疫有效,就把我的血给病人喝,也给病人渡了修为,可是都没用,哎。”言荇云叹了口气。
言小楼朝他笑了笑,“老爹,别担心,我在外闯荡这一年多……”
“你确定是闯荡不是晃荡?”言荇云打断他。
“……老爹请严肃,”言小楼故意板着脸道:“学会了不少奇门偏方,我有办法应对这黑死疫。”
“真的假的?我怎么那么不信呢?”言荇云狐疑道:“儿子别闹,那可都是人命啊。”
言小楼看着小秋原本亮起的双眼慢慢又暗了下去,无奈道:“老爹。”
言荇云挑着眉闭嘴了。
世人皆知黑死疫是所有瘟疫中可怕的,身染者必死,虽然无解,但是却有法子减缓病情发作。
那就是取江南言家羽棠山上血鸦的毒囊,配以一个不畏此疫者的血服下,便可缓解病情发作,延缓死期。
而对此瘟疫无畏无惧者,只有言小楼和言荇云两个人,而患病者有几十万……
但其实这也是最糟糕的解决方法,用的是死一保一的法子。一来,血鸦的毒囊长在心脏边缘,取毒囊必伤心脏血鸦必死,而一枚毒囊只能救一个人,虽然不过是血鸦而已,但血鸦是由人的魂魄所化,若再死一次,便是魂飞魄散,再无复生转生的可能,这无异于是舍一条命而救另一条命;二来,十几万人啊,都需要人血做引,言小楼和言荇云只有两个人,能有多少血……
当今已经没有人可以将魂魄炼成血鸦了,只靠羽棠山上那寥寥几只,能救几个?何况凭什么为了救一个人,而剥夺了另一个魂魄转生的权利?而且又不是痊愈,不过能拖一天算一天罢了。
羽棠山上。
山上满满种的都是梧桐树,现在正值七月,正是梧桐花盛开的时节,漫天遍野全是淡紫色的梧桐花,曼妙得紧。
而在那紫色的花海中,到处可见栖息的血色乌鸦,它们淡金色的嘴角,明明发出的是悲鸣的哀叫,可言小楼却觉得,再没有比这更他踏实的声音了。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一切言语,尽在这八个字。
“对不起。”
小秋是言小楼第一个医治的病人,经过医治之后,他身上的黑斑果然停止了蔓延的速度,病发时的痛苦也减缓许多。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大批的病人上门来,一时间言家门庭若市。
“哥哥,你为什么不开心啊?你救了这么多的病人,他们都把你当大恩人,怎么还不开心呢?”小秋问。
言小楼:“为什么要开心呢,我每多救一个人,就要舍弃一个我的好朋友,陪伴我很久很久的朋友,可我不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去死。”
“要这样吗?可哥哥的好朋友,也是很重要的人啊,没有别的办法吗?”小秋问。
言小楼摇了摇头,“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曾经我以为所有的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可后来才明白,世上安得双全法,这场瘟疫,不过是个浅显的例子罢了,这世上,要你放弃一个选择另一个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小秋似懂非懂。
言小楼又道:“但我还是会救的,这一次,我会救的。”言小楼又摸了摸小秋光秃秃的脑袋,笑得温柔,道:“曾经也有个人喜欢哥哥哥哥地叫我,许多年没听过了,你再唤一声。”
闻言小秋甜甜一笑,“哥哥。”
随着病人越来越多,言小楼和言荇云也失血越来越多,整日里脸色苍白得吓人。
因为现在言家的仆人走的走散的散,整个言家只剩他们三个,每日只能他们亲自赠医施药,言府院子里整日人满为患。
言小楼趴在言荇云后背上偷懒,小声地笑嘻嘻道:“老爹啊,你别老抱怨儿子不在你身边了,你看,现在几乎全城的百姓身体里都留着你的血,你就算让全城人叫你老爹都问题。”
言荇云瞥他一眼,指着一个老头道:“你确定他叫我爹我会高兴?”
言小楼继续笑。
“言家主,这是谁啊?”其中一名刚领过药的男子问道。
他问的是言小楼,因为言小楼毕竟离家一年多,而且他正值少年时,一年身高长高很多,而他又没穿紫衣,还蒙着面,对外宣称脸上长了黑斑还没完全好,所以以面纱覆面,才导致旁人认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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