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顺着窗缝漏进屋内,刮得灯台上的烛火抖动,映出窗上竹叶斑驳的黑影,似庙宇壁画上的鬼怪一般。
听到门被推开,定是闲云来了,元晦本想撑起眼皮迎出去,但奈何元晦使出吃奶的劲儿,也只将眼皮抬起一条缝。恍惚中,熟悉的白影走向自己。
你可来了。
元晦本打算这么说,却说不出、动不了。四肢如灌了铅般,又似坠入温柔乡般酥麻。
不对,有哪里不对。
来人走到床边,在元晦耳旁轻呵,但元晦听不真切,只得任由那人贴上自己。刺鼻的奇香,闻了只叫人头疼。
“元晦——”声音绵绵柔柔,像极了闲云。而后手滑到元晦衣带间,徐徐解开。
是梦么,若真的是,明明是个媚梦,却如此荒唐,令人作呕。
嘴唇即将贴上的一瞬间,房门轰——得被弹开,元晦的感官与四肢瞬间恢复了知觉。身上挂着的“闲云”,似被无形的怪力揪住,从床上拉扯到地上,面容狰狞,四肢诡异地向外弯曲,喉咙里不住地发出刺耳的怪叫,如指甲划过刀片般刺耳。
刚恢复知觉的元晦周身无力,从床上撑起身子,惊异地看着一切。除了地上那个,门厅处可见两个白色身影,其中一个正大步向自己走来。
“你可来了——”元晦从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但因无力气,所以看起来似皮笑肉不笑。
闲云凝眉在元晦身旁坐下,眼中满是心疼,“先别说话了,来得迟了,害你伤了元气。”说着,闲云抬袖轻点元晦眉心,帮其注些仙气,恢复气力。
“就没有,更舒服些的法子么,比如,像白天那样。”即使有气无力,元晦仍不忘勾起嘴角,讨些嘴上的便宜。
闲云被元晦惹得忍俊不禁,假意哼道,“看来,你没什么事。”
可是,借唇吻之机,暗送仙气,他怎会知道——
一条铁链自门厅那道白色身影的袖袍中飞出,形成脚铐手铐,拴住地上那“人”。那“人”早已辨不出原本容貌,通体发乌干瘪,四肢向外诡异地弯曲,僵在地上似一巨大的乌木根雕,发出阵阵难言的恶臭。
立在门厅的白色身影,挥袖收紧铁链,链子碰撞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地上“乌木根雕”被脱拽至门厅白色身影脚下。那身影的另一只手垂下,手中的招魂幡从帘子后露了出来。
白色身影始终未露脸,叹道,“如此凶煞,多亏闲云兄你特意寻我过来,不然,这间府邸上的阳气,恐怕都要被这厮吞了。”
“多谢了,谢兄。”帮元晦在床上躺好后,闲云忙起身,走出屋外。
“闲云兄客气了,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免得被生人瞧见,吓破了魂儿。”白色身影的袖角一抖,“乌木根雕”连同铁链,哗啦啦被其收入袖中。
“好。”说着,闲云已经走到白色身影身旁,陪同其走出门外。
临走前,白无常欲言又止,尴尬地对闲云笑道,“闲云兄,你身上有仙气,这味儿,若在仙君身上,鬼怪嗅了不敢近身。但若到了凡体身上,对鬼怪来说,就是可以食补的美味。”
谢必安的话,闲云似听明白了,又似没听明白。
“谢兄,你是说——”
“咳,过于亲密的行径,比如云雨之事,会让你的那位小兄弟,染上你的仙气,易招来邪物。咳——”谢必安又咳嗽一声,笑眯眯看着闲云,“但也不至于因噎废食,闲云兄多留心,守着些屋里那位小兄弟就行。”
闲云觉得脸皮有些麻,但还是一本正经道,“好,我知道了。”
谢必安冲闲云挑眉,伸手拍拍其肩膀,苍白的脸皮上挂着调侃之意,“我也曾做过几世人,亦曾历过凡情,的确妙不可言。现在看你同那小兄弟如斯恩爱,不禁叫人生出留恋凡尘之感。”
闲云轻笑,“虽然明白谢兄是在取笑我,但今日,还是得多谢谢兄。”
谢必安眯起双眼笑道,“哈哈,说来,自从闲云兄你有了那小兄弟,除了有要紧事,再也没来寻过我们这帮酒友,可有些重色轻友。”
闲云无奈地笑着摊手,“被贬下凡之后,哪里还敢像从前那般饮酒作乐,夹着尾巴做仙还来不及呢,这不,都成散仙了。”
“还不是因为你对那小兄弟情谊深厚,哈哈。”谢必安抬头看了眼空中被薄云隐蔽的弯月,收起脸上的笑意,“好了,不同你说了,我得赶紧回地府了。”
闲云拱手,正色道,“好,那就不多送了。”
谢必安对闲云笑着点点头,在一阵氤氲中化为虚无。
“刚才那番事,估计你也睡不着,我先不灭灯了。”闲云走到床边坐下,瞧着元晦印堂的乌黑已经褪去,于是又帮元晦摸了脉,确认其是否安好。
“往里来些。”元晦虽眼神无力,但其中仍盈着笑意,深深看着闲云。
“嗯。”闲云依着床柱,帮元晦挪了枕头,往床内侧坐了坐。
元晦撑起身子,将自己的头从枕头上挪到了闲云的膝头,并顺势圈住了闲云的腰。找了舒服的姿势躺好后,元晦冲闲云满意地一笑,“如此,舒服多了。说来,方才那团乌漆抹黑的,是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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