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宇夜昙轻轻摆手,“苍羽多年离京,每次回来都是来去匆匆。如今风城是何等热闹景象,在下恐怕了解得并不比公主多多少。”
“将军镇守边界,多年来兢兢业业,东雨皇想必是有感于心。”如明公主闻言,眸中隐隐的钦佩倒是更加明显了几分,她看了看对面那人露在银色面具之外光滑俊俏的半张脸,高挺的鼻梁,浅色的薄唇,便是只有半张脸,也足以让人心动。
如明俏脸上不禁浮现一丝绯红,垂眸道,
“将军,将军可愿带如明一道,去看看你印象中的京城?”
“公主有意,苍羽自当从命。”
从浣花楼出来,宇夜昙先带路去了几个比较风雅的园子,听了一下午的曲。
将公主送回宫之后,宇夜昙无声松了口气。想到接下来几天都要与公主同行,忍不住有些头疼。
京城算是他第二个家乡,难得有机会闲下来,能四处看看,他自然是开心的。可惜身边没有那人,却有一位须得小心对待奉如上宾的公主。
举目四望,宅院长街都是熟悉的模样,但总归是有些改变的。
有些宅邸翻新改建,酒楼变成了店铺,门庭变成客栈,高门大院变成了被院墙环绕的花园。熟悉,而又陌生的风城。
一路慢行,渐渐地,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荒凉,房舍被甩在了身后,杂草渐渐遮住了视线,只看得见脚下蜿蜒的泥路。
拨开等人高的杂草,一座废弃的庄园出现在眼前。
宇夜昙停下脚步,一时有些愣怔。
没想到,竟然来到了这里。
眼前这座废弃的庄园,便是六年前他出事的地方。
宇夜昙神色复杂,这个地方,算得上是他人生的又一个转折。
那年他方十四岁,与义父争吵一场,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没想到遇到了商宇痕不久前清剿的匪盗余孽,将他掳走。
他那时年纪尚小,素来又被商宇痕保护得太好,听到他们侮辱自己最敬爱的义父,愤愤然冲上去便要与人拼命。没想到那些人越说越不像话,甚至要对他……
宇夜昙缓缓抬手,抚摸脸上冰凉的面具。虽然自毁面容让他自卑,他却从来没有后悔过。
义父在他心中便是神,是他最尊崇的存在,倘若自己成了义父的污点,他绝不可能允许自己还存在这世上。
只是原本自己便不能让义父多看几眼,如今这幅模样,自己尚不能淡然处之,义父又如何能日日面对而不嫌恶?
他一个人在这荒凉的景色中站立良久,直到夕阳没入群山之后,拉得细长的影子也渐渐隐入黑暗之中,才浅浅叹了口气,抬步往回走。
接下来几日,宇夜昙果然带着如明公主将他小时候常去的地方走了个遍。
看着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景物,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宇夜昙心中百感交集。他勉强维持着浅淡的表情,向如明公主讲述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才不至于显得尴尬,毕竟除了少时的趣闻,他几乎对这偌大的京都没有一点印象。
如明公主生性温柔,虽然苍羽这个向导做得并不称职,她也不在意,只是每日跟在他身边,听他间或说几件小时候的趣事或糗事,笑得温婉柔和。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湖边,宇夜昙正想着心事,突然听身边的人轻呼一声身子倾倒了过来,下意识抬手接住,口鼻间顿时传来一阵清清淡淡的幽兰香,脑子里嗡地一声立刻松了手。
“呀!”
如明本来将重量靠在了他身上,他却忽然松了手,顿时跌坐在地上,疼得眉头一皱。
“公主!”
宇夜昙反应过来赶紧将人扶起来。
“你没事吧?”
如明摇摇头,抬眼看了他一眼,杏眸里浮现一丝水汽,“将军可是讨厌如明?”
“公主言重了。苍羽方才多有冒犯,请公主恕罪。”
如明咬咬唇,小心翼翼地问,
“将军方才在想什么?”
宇夜昙一愣,思虑片刻,正色道,“公主,苍羽身为驻守边界的将领,不可离开驻地太久。准备明日便向皇上请辞回风灵。”
“……”
如明公主看着眼前一身白衣俊逸挺拔的男人,微微垂下头颅,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带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既如此,愿将军一路安好,如明……等将军回来。”
宇夜昙闻言一顿,眸中显出些许迟疑,却还是抱拳对她行了个礼,“公主保重。告辞。”
他转身欲走,却又听身后人声音略显急促地唤,“将军!”
宇夜昙不解地转身,“公主?”
如明上前两步,又退回半步,贝齿轻咬下唇,声音带着隐隐的期待,“将军……唤我一声音音可好?”
宇夜昙神色一正,道,“礼不可废。望公主珍重,苍羽告辞。”
说完再不管身后女子是何表情,大步离开。
如明公主钱音音的贴身侍女上前几步,看了眼毫不留恋离开的青年一眼,低声在如明耳边道,
“公主,这苍羽将军也太过冷硬,竟对公主如此无礼。”
“人家可是有心上人的,”如明道,“若是他对我巧言令色,倒是会令我不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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