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钟毓已经在医馆外面站了三个时辰,腿都麻了。每次想给拿药的人甩脸色的时候,往生的声音就从屋内传来。
“不得无礼。”
钟毓腹诽:你就是死盯着我了是吧?
一直忙到傍晚义诊才算结束。医馆的馆主谢过往生,还送了往生一些新的衣物。往生准备拒绝,却被钟毓抢先接了过去。他说:“这衣服你不穿我穿啊!”
刚要出言阻止,往生被他这一说,话便停在了口中。他向馆主行礼,“那便谢过馆主了。”
“大师言重了。”往生一直被镇上的人视为得道高僧,和他说起话来自然是敬重有加,“夜晚露重,还请大师路上小心。”
“多谢。”
两人正准备离开医馆,一个奴仆着装的少年却闯了进来。他看到往生立刻跪下,大声喊道:“求大师救救我家主子!”
“快起来说话。”他扶起少年,“发生什么事情了。”
少年却是着急的连话都说不清了,无助地哭了出来。往生安慰他,说:“你先带我去看看你家主人。”
钟毓一听这个不干了,“咱们都累了一天了,还有额外的工作啊?”
不理会钟毓,往生跟着少年往外走。钟毓只能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跟了上去。
跟随少年到了一座府邸,那门上的牌匾写着“秦府”二字。
秦家世代经商,是芦蒲镇最大的世家。这代的秦家家主秦艺轩虽然只有二十六岁,却年轻有为,乐善好施,镇上的人无一不敬佩。然而半月前他却突患恶疾,整日昏迷不醒,请了好多大夫诊断都诊不出病因。方才家仆在路上听说有大师在医馆,医术甚是高明,这才赶紧去请来往生。
不过府上还请了另一个人——看到对面的灰袍小道士,钟毓觉得这人间还真是小。
真是冤家路窄,当初你这道士要杀本座不得,今天倒是在这儿遇上了。
小道士看到钟毓有些吃惊,不过听家仆说他们是来府上帮忙的,脸色便稍微缓和了点。他拱手行礼,“小道林子修。”
往生点点头。
进到内室,秦家家主正躺在床上。他面色青白,印堂发黑,眉间深深锁住,额头上汗珠不断,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此等症状,是梦魇缠身,看来是有鬼怪作祟。
往生和林子修都一脸凝重,老管家担心地问到:“两位,我家家主到底是怎么了?”
“鬼魅缠身,命不久矣。”钟毓坐在椅子上淡定地喝着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下人们听到他这样说,吓得脸色都变了,哭着喊着求他们救救秦艺轩。往生回头瞪了钟毓一眼,“各位放心,贫僧定会救秦家主的。”
“往生啊,你是个和尚,抓鬼这事就交给这小道士呗。”钟毓幸灾乐祸,“要是这道士怂蛋抓不住这鬼魅,咱们就大发慈悲,超度一下这秦家家主的亡魂好了。”
林子修瞟了他一眼,转而对往生说道:“这鬼魅不太寻常,凭小道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制服。尊者可愿意与小道一起做法,救人一命?”
“救人之事不可耽搁。”他看向钟毓,说:“你要是不愿同来,就自己回清源山吧。”
“我自己回清源山得靠走的,那多累啊!”钟毓可不会放弃这种看戏的机会。他笑嘻嘻地对往生说:“我要跟着你!”
这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场景——道士做法,和尚布阵,还有个在一旁指指点点的凡人。往生嫌钟毓烦,厉声说:“不许出声。”
钟毓叹了口气,乖乖地闭上嘴。
其他人都退到了五尺以外,担心又好奇地看着他们。
往生将佛珠拿在手中,默声念着:“叱陀你,阿迦罗,蜜唎柱。”只见那串佛珠升入空中变成五点光芒,占据五方。他继续念到:“般唎怛罗耶,儜揭唎。”
天空发出轰隆隆的响声,无边的厚厚的灰色云层被压得直往下坠,颜色也逐渐转为乌黑,整个秦府都笼罩在昏暗之中。
“啪”的一声巨响,天空如同被鞭子打开了一条裂缝,一道紫光冲破天际。
就是现在!
林子修举起桃木剑,眼神凛冽,“我是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里表,无物不伏。急急如律令。”他将木剑推出,那剑便冲着那道紫光刺过去。
木剑和紫光在空中相撞,一时间电闪雷鸣,狂风四起。往生和林子修立定做法,其他人都吓得躲后,只有钟毓一人一脸微笑地看着天空。
过了大约半刻钟,桃木剑回到林子修手中,往生也将佛珠收回,乌云渐渐散去。“好看啊好看。”钟毓拍着手,“可惜啊,让那鬼魅跑了。”
钟毓在一旁说风凉话,林子修又气又羞。他不好发火,只得跟往生说:“尊者辛苦了,可惜没抓住那祸害。”
“喂!你可别把责任往往生身上推啊!”钟毓挡在往生面前,“明明是你修为不足,让她逃了的。”
“钟毓!”他抓住钟毓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对方不要再说。
往生发话,钟毓不得不听,他狠狠瞪了一眼林子修,退到往生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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