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可不像你啊。”白徐啧啧嘴,说:“怕什么,有我在呢!等我回去把忽乞那死老头给你的药研究透了,一定配出来解药。”
“当真?”
“当然是真的,这可是我作为一个医者尊严所在!”白徐也叹了口气,“不过倒也奇怪了,着眼看着到中秋了,你和陛下都伤感起来了,连你家夫人也哭的梨花带雨的。”
听到梁玄靓的名字,燕宸心中一动。“梁玄靓……他有什么好伤感的,莫不是嫌给他的活还少?”
“我哪知道啊,帝王之心不可度。”
“帝王之心不可度……”
是啊,帝王之心不可度,他与梁玄靓都是一样的。正是因为一样,他才动了一丝恻隐之心,甚至那点愧疚之中还带着些许爱意。可那爱意只不过是对方玩弄他的手段,随着真相浮出水面,让他溃不成军。
也许,从一开始他中的毒就不是悔莫及,而是对梁玄靓动了心。
看着一轮明月当空,燕宸的愁绪便涌上心头——他与梁玄靓的一切,都是从中秋开始。二十五年前中秋宴上他射瞎梁玄靓的左眼,十年前他与梁玄靓又在中秋宴上交锋,七年前一场大火更是将自己与梁玄靓那一点情义都烧成了灰烬。
为什么呢?有时候燕宸也会这样想,他与梁玄靓,到底是几辈子修来的孽缘。然而答案早已在他的心中,就如同他手中的飞燕短刀,就算血迹被抹尽,也抹不去那冰冷的寒意。
情悠悠,月幽幽,孤心照明月,冷暖唯自知。
可燕宸不晓得,此时梁玄靓正与他望着同一轮明月,想着同样的事情。
到底是谁负了谁,又是谁动了心?
中秋佳节,燕府上下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难得大克伯准许全府上下都热闹一番,这张灯结彩的,倒是比突厥人过节还热闹。傲英把从汉商手里采购的吃食交给了厨房,做了许多美食,分给府上的人。燕宸更是把后园埋的好酒取出来,与众人共饮。燕宸待下人们一直很好,让他们不拘礼数,突厥人本来就豪放,听燕宸这么一说也就放开来。举酒碰杯,开怀畅饮,甚至高歌起来。
这可是难为了白徐,他来突厥不过才几个月,对当地的风土人情还不能完全适应,被一个女子邀着跳舞的时完全乱了阵脚,只能尴尬地比划。然而他这笨拙的样子反而吸引了更多的女子。突厥女子比汉人女子要开放,时不时说着“这位公子真好看”“白郎中果然很白啊”“白公子有婚配了吗?笃玛可以吗?”白徐虽然只是听得个大概字眼,却还是红了脸,求助地看向燕宸。燕宸却是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带杯中酒空,一旁的婢女就紧着斟满。燕宸见她眼熟,“你是……哥舒安的婢女?”
那婢女手一抖,差点把酒洒了。“奴婢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吉娜。”
“哥舒安呢,怎么没来?”
“夫人身体不适。”
“这样……”思及前几日哥舒安哭着从他那里跑出去,燕宸便觉得哥舒安可能是闹脾气了。也是,不过十八岁的小姑娘,被夫君这么“欺负”,肯定是要生气的啊。
不过又能怎样,谁叫她是阿跌舍尔的人,我虽然有君子之礼,却不想被阿跌舍尔再进一步牵制。我已经失去太多了,不能再失去了。
“唉。”燕宸叹了口气,又把杯中酒饮尽,“让她好好休息吧。”
“是。”吉娜又准备给燕宸斟满酒杯,却被站在一旁的傲英拦了下来。吉娜又是一怔,只听傲英对燕宸说到:“你不能再喝了。”
“我不过喝了三杯。”
“我担心你的身子。”
“死不了的。”从吉娜手中拿过酒盏,燕宸给自己满上,“千金难买一醉。”
见他如此,傲英也不再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报,说是马厩的马受了惊,怎么也安抚不了。傲英便嘱咐吉娜好好照顾大人,自己去马厩了。
这大堂之中,觥筹交错,掩盖的到底是什么呢?
此时南苑里,哥舒安正在来回踱步。她今日好好打扮了一番——之前她给燕宸送亲手做的糕点,燕宸不仅没尝一口还分给了下人,真是让她哭了好久。吉娜见她如此伤心,实在是不忍,劝她好好和大克伯相处。
“马上就是中秋,大克伯要在府上办中秋宴,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小姐您好好打扮一番,大克伯高兴,看见您这么美丽漂亮也一定会心动的。”
“可以吗?”哥舒安心里还是不安,“可他明明很讨厌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您可是突厥的第一美人!”吉娜抓住哥舒安的手,“小姐,只要大克伯心动了,那晚上您留宿那里,您就是名副其实的克伯夫人了。哪用像现在这样独守空闺。”
“……好。”
这一切都出于对燕宸的爱慕,哥舒安不仅专门找人做了襦裙,还让吉娜去寻了美容养颜的方子。好不容易到了中秋这天,吉娜却说让她在南苑等着。
“大克伯怕是还在气头上,您现在直接见他不好。”吉娜说,“等会宴会大克伯肯定会喝很多酒。到时候奴婢带他来,您照顾他一晚上,他肯定会很感动的。这样您和大克伯的矛盾不就化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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