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见燕宸不生气,梁玄靓便没了驳他的兴趣,低头看向手中的字。
伶仃霜枝花落尽,灯火烛影且尚明。
岁晚守得除夕夜,春暖送别冬寒来。
只是看着这落笔云烟的字,读着这行云流水的诗,眉眼之间就带上了笑意。梁玄靓看向燕宸,说君然你这诗虽好,可这“来”字最后一笔,可是写坏了。
燕宸心想,还不是你突然敲门,害得我写错一笔。
“不过这字好看,朕喜欢。”梁玄靓说,“看来你这病是好的差不多了。”
“承蒙陛下关心,白医监医术高明,臣已经好了。”
“还是再要调理调理。”梁玄靓叹了口气,说朕可不希望朕的亲卫是个病秧子。
这披风你留着,冷了就披上。
“……是。”
过了片刻,年青回来了。梁玄靓嘱咐年青好生照顾燕宸,便回奉书阁继续处理公事。
到了傍晚的时候,几个内侍给燕宸送来了炭火和笔墨纸砚。不一会儿又来了几个人,搬来了东宫的诗集。
年青正愁今日天寒,屋里实在是冷,不利于他家大人养病。如今皇上送了炭火,算是落下了他心中的一块石头。他跟燕宸说:“皇上真是器重大人,给大人送这么多东西。”
“……是吗?”燕宸看着那炭火中飘舞的火焰,有些失神——仔细想来,他与梁玄靓除了儿时的过失,并无瓜葛。就算是儿时之事,也是错在他。如今他被逼成“前朝余孽”,梁玄靓成了当今皇帝,他们就成了宿敌。他身上留着燕氏皇族的血,家破人亡的仇恨束缚着他的身心。有那么多人等着他复兴大庆,他自幼便立誓要做一个好皇帝,如今却也只能用这种手段,来夺取这天下。
况且梁玄靓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自己都还要受制于他人……我要让他重走我的路,背上“前朝余孽”的骂名吗?
家国天下,忠孝情义,到底圣人之言是对是错?
我的选择,又是对是错……
他突然有些愧疚,而那愧疚却是混着丝丝暖意涌上心头。
纵使悔千般,错千般,他也没了退路。
日子过得比想的快,岁末这天天还没亮,宫里就忙了起来。燕宸的病好了,自然要当值,下午的时候便领了一队侍卫去了朱凤台。
“陛下今晚要在这里宴请群臣,你们可要好好守卫皇上。”
燕宸对那几个侍卫说着,那几个侍卫立刻心领神会地应了声遵命——这些人其实是王艺铮安排的人。
他点点头,正好上宴的宫女过来摆果盘——司马嫣被禁足,梁玄靓就把这准备宫宴的事情交给了苏淮媚。燕宸走到掌事宫女面前,问到:“姑姑可是淑妃娘娘派来来准备宫宴?”
“是。”那掌事宫女福身一礼,“淑妃娘娘说宫宴已经安排妥当,燕侍卫只管保护好皇上便可。”
“我明白了。”燕宸说,“还请姑姑回禀娘娘,臣自当竭尽所能。”
到了傍晚的时候,皇室的各个宗亲,还有朝中的重臣,都来到了朱凤台。此时皇帝未到,他们便坐在一起说着朝中与民间的所见所想。
燕宸抬头看看了时辰,便对手下的人说:“我去看看陛下,你们在这里好好守着。”
梁玄靓还在太华殿整理行装,刚戴上通天冠,却觉得这一身装束实在是难受。内侍进来通报,说是燕护卫求见。他摆手算是应下,不一会儿就听到燕宸的声音。
“臣参见陛下。”
“你来的正好。”梁玄靓转过身,“你看看朕这身衣服可还得体?”
“陛下英明神武,自是光彩照人。”
“朕是问你这身衣服怎么样,谁问你朕怎么样了?”梁玄靓叹了口气,说算了,你这性子,让你违着心夸人也是为难你了。
说罢他走到燕宸面前,好好把燕宸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还算精神,看来你的病是好利索了。”
燕宸躬身回到:“谢陛下关怀。”
“今日宫宴结束之后,陪朕走走。”他附到燕宸耳边,“朕有东西要送给你。”
“诶?”
还未从梁玄靓的话中反应过来,就听得外面有人大喊着进来——司马慎一身铠甲,身后还跟着周王梁玄岘,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队士兵。
梁玄靓环视着这些人,眼神最终定格在周王的身上。他笑着说到:“今儿个二哥倒是来的早,咱们兄弟俩正好叙叙旧。”
周王被梁玄靓这笑容弄得有心虚,他避开梁玄靓的目光,小声说到:“五弟,二哥今日可不是来跟你叙旧的。”
“哦?”梁玄靓皱着眉头看向司马慎,又笑了起来。“也是,这外人在这里,咱们俩兄弟,也不好唠些家常。”
司马将军,朕与周王有些话要说,你退下吧。
司马慎不屑地“哼”了一声,说今日恐怕要退下的是陛下您!
梁玄靓的笑容僵在脸上,“司马将军这是何意思?”
“梁玄靓,你杀父弑兄,篡夺皇位,今日我等要为先帝报仇,拥周王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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