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拍拍白徐的肩膀,燕宸说木已成舟,何必懊悔?
“我怎能不懊悔!”白徐说,“若是我知道会变成这样……”
“你还是会把‘悔莫及’给梁玄靓。”叹了口气,燕宸笑得淡然,“这不怪你,你是梁玄靓的臣子,自然是要谨遵圣言的。”
倒是我,把你卷入这场纷争之中,叫你这白神医也染上了一抹黑,莫怪我便好。
燕宸的话轻飘飘的,听在白徐的耳中,却砸在他的心上。他直觉得鼻子发酸,略带气声的回到:“我定是会遵照圣言的。但是……”
但是,若是我早知道会到如今的局面,我就留下丁点“悔莫及”的解药,好给你配来。
“那药稀贵的很,有几味是陛下给的,我寻了好长时间,却怎么也寻不到……”他捂住眼,“我怎么……就寻不到呢……”
“呵,寻不到可能是缘分未到,也可能是缘尽于此。”一言一语都温和有礼,燕宸倒是成了劝解的人,“好友有这份心意,燕宸铭记于心。”
白徐拿开手,只见燕宸起身,撩起衣摆,又跪在地上,俯身叩首。
“燕宸在此,谢过白神医的救命之恩。”
这一拜,决绝无情,断绝了以往的恩情,毁灭了以后的情义。
白徐倒吸了一口气,他学着燕宸的样子,也行了一叩首礼,却是将脸埋在手背,怎么也起不来。
燕宸似乎听到白徐的啜泣,身形微微一怔。他抬起头,说到:“我去换身礼服,白医丞稍等。”
待他走近房间,白徐也未起身。
厅堂的门被推开,一人迈步进来。他扶上白徐的胳膊,“白医丞,起来吧。”
白徐却丝毫微动,只是问到:“你后悔吗?”
瞬间脑海空白一片,那人僵住了身子。
白徐却是不依不饶,“你后悔了吗?”
年青,你后悔了吗?
偌大的房中,许久听不见声音。
过了一会儿,白徐感觉抓着自己的手渐渐放松,他听到年青的回答。
“不后悔。”
白徐笑了——又是个傻子。
不后悔……是不后悔,还是不能后悔?
到底,谁是痴人?
左铎从太华殿出来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燕宸——燕宸穿了一身红色的衣裘,看上去十分神气。他面上一惊,眼神也呆滞了片刻。
“……大哥!”疾步上前,他搂住燕宸的肩膀。他们两兄弟许久未见,他早就听说燕宸旧疾又犯,好几次都想进宫探望他。无奈圣上有旨,家父又阻止,他只能从别人口中打探燕宸的消息。如今看到燕宸安然无恙,欣喜之情盖过思念,一时他竟有点泪目。
燕宸被他这一撞,脚下不稳,晃了几下。好在左铎手上力气大,抓得他牢牢的,甚至有点疼。看着左铎那一脸要哭的样子,燕宸有些无奈,他说鹤年你是将领,这么婆姨做派,是要被下属们嘲笑的!
再次听到燕宸教诲的话语,左铎感觉一阵舒心。他笑了笑,说我只是再见大哥你有些欣喜而已。
觉得左铎还是莽撞,燕宸正准备说他,左铎却是提前一步附在他的耳边,小声说到:“我在西门口等你。”
等你和陛下谈完,就来找我。
燕宸愣了一愣,他看着左铎严肃而认真的面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我兄弟……今日可能是最后一见……
心中顿时悲痛而起,燕宸将那情感压了下去,淡淡地说了声“好”。
左铎笑着拍拍燕宸的肩膀,迈步离开了。燕宸却没有回头——不舍不舍,愈是不舍,愈要舍。
踏进太华殿的一瞬间,燕宸知道,他终于要面对一直以来不愿面对的事情了。
那一瞬间,是丢弃过往沉重的负担,却是卷入更加艰难的漩涡。
他抬头看着坐在案前的人——梁玄靓穿着一身玄色的常服,手中拿着奏折。
杜管宣见燕宸来了,小声在梁玄靓耳边说了几句。梁玄靓只是点点头,继续看手里的折子。燕宸见此,也不出声,只是静立等待,直到梁玄靓看完桌子上那几本奏折,他才开口说到:“燕宸参见陛下。”
梁玄靓皱起眉——他向来对燕宸这种恭恭敬敬的态度很是反感。他抬起头,打量了一下燕宸,而后叹了口气。
“陪朕去清湖看看吧。”舒展开眉头,梁玄靓起身走到燕宸面前。他想去牵燕宸的手,对方却是退了一步。他只能尴尬地将手收回,然后转身对杜管宣说到:“你不必跟来了。”
“是。”
草木无情,在这月色朦胧之中,也沾染上一点湿意。冷冷月光洒在粼粼湖面之上,破碎成一片光芒,却是凝成一阵寒意。
梁玄靓看着那碧色荷叶,笑着说到:“这夏日的白莲都没了,只留这荷叶与莲蓬,倒是有些寂寞了。”
“大凉如此繁荣,陛下怎么会寂寞呢?”
“呵,你就少拿话来激朕了。”每到两人嘴上的交锋,梁玄靓从来不会给燕宸留有余地,但是今天,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和燕宸起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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