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家伙,不想做饭就直说,躲在梦里以为我不知道?”帝旒影笑着对听不进他□□的樱浅不停斥责着,“在这五年多的时间里,我想了很多捉弄你的方法,等到你醒来,我一定要整整你,谁让你继续在梦里当着缩头乌龟,一睡不起。可气,可气!”说完帝旒影还揉了揉自己的老腰,没办法,那个缩头乌龟气得帝子腰疼不已。
当日,樱浅为帝子挡下致命一刀,生命灯枯油尽。帝旒影在樱浅气息奄奄,倾尽全身妖力,护住樱浅的最后一息,阻止魂魄离散天地,凭借樱浅父母的记忆,重启樱蝶妖幻梦重生术,从此樱浅陷入无尽的昏死之中。帝旒影便开始日日夜夜地守着那一具活尸。
当初帝旒影重生涉世未深,天不怕地不怕,未被任何情感束缚,故而梦域之中,没有那么多情感禁锢,他在梦中随心所遇,活得自在。而樱浅与他不同,樱浅执念太深,曾经为了一个魂飞魄散之人孤身行走荒野,与天抗争十五年,与黑夜为伍,与尸体为伍,与孤独为伍,与迷茫飘渺的结局为伴,未曾有丝毫悔意,那种执念,非是一般人便能做得到,是他的执著,帝旒影才有了重生的机会,若是樱浅某一瞬间信念崩塌,这个世间绝不会有帝旒影的再生。可如今这种执念变成一种束缚,恐惧,樱浅被困在那一场梦魇中有五年多了,却怎么也走不出来,身体渐渐恢复,可是精神却永远停留在过去,活在那段灰色地狱之中。帝旒影每每想起,心中的痛饶是多了几十倍。
“樱浅,你快醒来啊!”帝旒影常常对着那个人重复着这句话。
“寂寂天地间,只有我与你,你却不理我。若你真的回不来,我便能够狠心失掉所有希望,然后带着痛苦远走高飞,放浪江湖,求一生纸醉金迷。可如今,有一丝飘渺的希望搁在我心头,这希望却如同水中之月,我去寻找时,只有一抹美丽的幻影,飘荡在身旁,可望不可即,可见不能触。更让我不能自已的是,明明知道你一直活在痛苦之中,我却无能为力,无能为力,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锁在自己的梦魔中,我活在你的梦魔中。何时你能让我省心,何时你能让我解脱?”
有一种痛,俯仰之间,呼吸之时,随时生出,让人麻痹。人们总认为,生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好像生者很希望能多活一日一般。帝旒影想,那种痛不欲生的日子,活着的人却比死去的人更加痛苦,到底是死去的人幸运呢,还是活着的人幸运?有些人活着,却心却早已死去。
暮春时,帝旒影为了给那个睡了很久的人活动活动筋骨,特地削木做了一个能活动的躺椅,帝旒影将他抬到上面睡,趁着乱花迷人眼之时,推着小推车走至冰瀑岩外,去听附近林子的鸟语花香,看云起云落。渐渐地,帝旒影习惯了天气好的时候带着樱浅出来散步,或许是错觉,帝旒影觉得樱浅的眉头稍解,面色没有往日那么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要开新小说了,欢迎大家关注。
☆、第五十九回 恍如隔世 轻浅一笑
小院新凉,晚来顿觉罗衫薄。不成孤酌,形影空酬酢。
萧寺怜君,别绪应萧索。西风恶,夕阳吹角,一阵槐花落。
——《点绛唇》
夏日猎猎,傍晚时分,暑气消解,残阳如血。帝旒影又推着能移动的躺椅小车,走了出来,迎面凉凉的晚风,和瀑水叮咚的碰撞声,让人整个心情相当不错。时间久了,帝旒影觉得即使樱浅没有说话,他们仿佛也在进行心灵的交流,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最近两人互通梦境的次数渐增,帝旒影的希望越来越大,并非确信樱浅能醒,只是感觉梦境中的那幕停滞的场景变得暖,这表明樱浅的梦域松动开来。
山中幽人独成趣,不羡人间一缕情。黄昏成黯,一束幽光洒落湖水镜面,帝旒影望着空中归鸟,有种恍惚隔世的感觉。手轻轻放于额处,清揉眉角,清气逼面,只是时间久了情感有些许沉稳不动,时喜时怒,竟忘记如何发泄心中挥之不去的情感。
他低头望了望躺椅上散发着均匀沉稳呼吸的樱浅,心中霎时又有些触动,心如被蜻蜓飞点过的洼水涟漪,一圈一圈地向边缘扩散。无限的话语顿时映着美景,冲入脑海中,帝旒影止不住,便轻轻喷吐而出:“时经六载,岁月流绕。什么身前浮名都已如浮云飘去,唯有你,总是放不下。樱浅,你该醒来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也许,也许有一天,我心中突然发狂,结束了自己的性命,我便能真正解脱了。”
帝旒影望着远处的暮色山影,心随夜色愈加沉重。樱浅背对着他,嘴角微微颤动,似在对他的回应,只是这样的动作他不知做了多少次,给帝旒影希望又带来绝望。山影笼轻烟,月上林梢头,湿气渐浓,帝旒影却不舍得回去,黑暗之中,他又絮絮叨叨地说起,“我一直想对你说,如果你能醒来,我愿意陪你每天看夕阳沉落,鱼跃镜湖,去你想去的地方,看你想看的风景。我这一生,直到现在才发现,什么是最珍贵的东西,什么是我应该紧握在手的东西,只要你能回来,哪怕你当公子,我给你做下手,只要你开心就好。”帝旒影卑微到了极点,心中简直达到无底线的卖身求容限度。
夜风报以深沉回响,从耳边呼啸而来,稍顿一会儿,帝旒影方叹气道,“我明白了。”正准备起身推车出发。忽然耳边听到轰然一声,仿佛错觉般的细语,带着极度不真实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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