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三两在拿回身体之后,没在屁.股上找到鬼印,反而在脸上找到了。
错结经脉似的暗红印子裂纹一样挂在脸上,几乎笼罩住一整个额头,再往下盖过左眼,摸来还有些轻微的凸起,甚至连一颗眼珠都跟着变成深红色,怎么看怎么诡异。
钱三两面对铜镜摸了再摸,险些气笑了。
乖乖,他真的很想要他原来的那张貌比潘安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脸啊!现在这张脸,说到底还不如脚底下躺的那个“钱三两”呢!
钱三两越想越悲愤,没留神将铜镜在手中捏个粉碎。一旁,刚施过法,看来比钱三两更虚弱的方延气若游丝地安慰道:“……师尊,气大伤身,其实这个样子也还……可以的。”
许是被冷冻的有些久了,钱三两转动脖子的动作很僵硬,还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即使这样艰难,钱三两还是慢慢的把脸转到自家小徒弟的方向,睁大双眼,不动了。
方延下意识地咽一口唾沫,讷讷道:“真,真的还好。”
钱三两半眯起眼,悲痛欲绝:“摸着你的良心说话,这是还可以?!”
方延默默地往后缩,尽量让自己变得渺小,他分明瞧见,方才钱三两脸上那颗暗红色的眼珠亮了一下,转瞬复了原样。方延听话摸着心口,又仔细端详一阵,半晌才道:“真的很凑合,就是……就是……”
钱三两连忙追问:“就是什么?”
方延神色无辜:“就是不大像好人。”
钱三两:“……”
扯闲的功夫,脚下忽然踩到软软的一条胳膊,钱三两叹了一声,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把他埋了罢。”
方延眨眨眼,道:“好。”
吓人的印子在额头,靠面纱遮挡是行不通了,更何况那东西娘们兮兮的,钱三两光想就觉着别扭,只得另寻法子。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是方延给他从杂物间里翻出一张做工不错的烫金小面具,戴上能把额头和左眼全都遮住。
钱三两收拾妥当,又戴了面具,觉着自己总算又是个人样。
化仙宫里逛了一圈,好容易把冰冷的手脚都活动暖和了,临到傍晚,钱三两摒退众人,入梦阴曹。
说起来,这还是他找回身体之后,入的第一个梦。
五年过去了,忘川河岸的卫生状况依旧不是很理想,三生石上依旧刻满了“xxx到此一游”,奈何桥头赶着投胎的新老鬼魂中,总有几个试图插队的。
钱三两摸了摸三生石上几个歪七扭八的字,感到很亲切。
不远处,只有一面之缘的故友冯仁冯先生拨开一众鬼怪,满脸激动的朝他冲了过来:“贺兄,贺兄,温竹兄!你怎么才来?”跑到距离钱三两大约两步左右住了脚,激动转为疑惑:“咦,不对呀,怎么还是生魂入阴曹?五年已过,你也该下来陪我解闷了呀。”
直到被冯仁结结实实的拍到肩膀,钱三两方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那句“贺兄,温竹兄”是在唤他。
原来他从前姓贺来着。姓贺,名温竹,听着还挺文雅。
钱三两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看冯仁,看了老半天,蹙眉道:“我说……你在心里暗暗盼着我死快点就行了,怎么还要说出来?你这样说,叫我情何以堪?”
冯仁干笑着打哈哈,本就惨白的脸色变得更白:“我的错我的错,这不是太寂寞了么。”话锋一转,十足亲热地拉起钱三两只手:“不说这些,既然你来了,那我也要跟你有个交代。不瞒你说,我在奈何桥头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告诉你——五年前你托我查的那个周姓老者,我查了,但是没查到,我能肯定生死簿上没他的名字,我想啊,他大约是个有背景的,不归我们这片儿管。”
闻言,钱三两愣了一愣,一口饱含震惊的凉气抽进去,奈何没缓过来,生生把给他憋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昨天断网了,今天补上,晚上还有二更哦。
☆、四十八次解释
钱三两原本姓贺,但他没名字,小城里娃娃们的名字都是学堂先生给取的,而钱三两没上过学堂,他娘亲原本就曾是个能识文断字的富家千金,腹中学问比学堂先生更好,钱三两一直和他亲娘学,打小被叫伢子,家里人本来是想等他大些再取名,没成想遇见蛮子屠城,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排着队去见了阎王。
温竹这俩字是钱三两自己取的,乍听来是个挺君子的名字,谦谦如竹,品洁高远,但是细想来,世上竹子千千万,没一棵有心。
无心无情,有法有欲,这才是贺温竹之意。
钱三两自梦中醒来时,天边的鱼肚白还没有彻底翻起来,东方挂着露了半张脸的太阳,西方高悬着清冷的圆月,一日一月分庭抗礼,将头顶天空浸染的一半红一半灰,互不相让。
日月凌空,看似势均力敌,但月亮始终还得落下去。
钱三两随手抓了件外袍披上,自觉脑壳正一抽一抽的疼,宿醉一般,虽是夏天,他的手脚还是捂不暖的冰凉。
鬼印耗神,这具身体实在太虚弱了。
钱三两睁着眼睛仰头发了会呆,待日头高升,天全亮了,混乱钝疼的头脑才渐渐又好用起来。在化仙宫里住着,待遇自然要比从前好得多,方延大概为此准备了挺久,这孩子不止把院落房屋打扫干净,物件摆放也全都衬了钱三两心意,更有大把的道童可以差遣。
52书库推荐浏览: 一壶花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