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掣见他这样生气反而笑了,眼中荡漾着神采:“会生气,会发怒,今天表现还不错。”
他施施然离开舱室,独自去准备粥点,还欢快地哼起了小调。
平江之行二
狼裘随江风颤动,小调也随风飘进舱室里。刹那间洛凡心如醍醐灌顶,惊讶道:“他哼的是《寄落月》,逍遥水街沉香楼的婉言姑娘是他的人?这首词是他题的?”
他望向洛尘湮。
洛尘湮微微点头:“她本名叫姬婉言。”
自不必多说,原来早在八月半的时候百里掣就注意到了逍遥水街,还派了人监视着。
洛凡心又惊又怒,他想到了邵家牢室里的障眼石墙和鬼面阵,试着问道:“师父,您可曾给过百里掣金羽符?”
洛尘湮没吭声。
洛凡心已经明白了大半。百里掣的金羽符来自于自己的师父洛尘湮,鬼面阵恐怕也是套了话学来的,他又与邵成合作把金羽符用于障眼法,在鬼面阵之后藏匿了死灵将。而严家搜出的那根琴弦就来自于姬婉言,她受命帮助邵成灭了严氏一门,大概姜门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那么嫁祸百里清其实只是个幌子,他们真正要嫁祸的是霍家。因此,邵成和姬婉言行动的时候特地留下了南域地区特有的织锦夜行衣,还特意抓了霍家的铜榄枝弟子炼成死灵将,又赶在洛凡心一行人到达稽碌城之前把他放进了姜家的马房,所以霍家在稽碌城安插的奸细才会发现蛮曜妖女的行迹,继而有了霍霖查探未果、郊外被杀那一段。
再一思索,百里清的尸身恰巧是在他和舒抑二人赶到松鹤岭时被劫走的,而百里掣潜藏了三四年都没曾有所动作,偏也是在那时候暗中现身了,除却他与邵成是顺水推舟才制造的灭门嫁祸事件之外,是否还有更深层的原因或目的?是否是和饬雷血的复苏有关?
洛凡心明白,答案很显然。饬雷血复苏了,重启北幽岛有望了,他们便行动了。为了扫除障碍,姜、严两家只是一个开始,其后要肃清的便是幻影门,是霍家,甚至包括舒家……这便是百里掣屠尽义盟大计划的开端。
如此一来,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只是邵成做这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已是义盟首尊,荣光无限,他为什么要和百里掣狼狈为奸祸乱江湖?他想要什么?
洛凡心又问:“师父,那百里掣还知道些什么?他还跟您说了什么?”
洛尘湮:“凡儿,和你在一起的那位舒二公子,他是百里清这件事你知道了吧?”
洛凡心忽然一愣。
洛尘湮帮他理了理肩上凌乱铺散的头发,叹息道:“此事百里掣也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
洛凡心努力去回想,舒抑是在松鹤岭上才对他坦白身份的,之前一直隐藏得很好,若不是自己实在太了解百里清,恐怕也没办法提前识破他。百里掣纵然能够感应到饬雷引的位置,能够随时追踪到自己的动向,甚至能够安插眼线在松鹤岭上,可他不可能无时无刻都在监视,不可能窥测到那夜发生的一切。他不应该知道,他没道理知道!
洛尘湮:“你不要自责,并非是你暴露的。”
洛凡心:“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尘湮:“只因为舒二公子正是死在他面前。”
洛凡心震惊不已,他突地从座位上离开,焦躁地踱了两步:“舒抑,真正的舒抑是他杀的?”
“小可爱为何不直接问我?”百里掣端了小米粥和糕点进来,又带了几碟小菜,还很贴心地在小米粥里加了姜丝和胡椒,“江风湿冷,这样吃可以驱寒除湿,尝尝,味道不错!”
他接着道:“当初在思拓山下舒家二公子正带着一群人不知要赶往何处,哦,那会儿正是北幽岛之战后不久,想来也是要赶去参加那个狗屁义盟的集会吧!他们那些人,以多欺少还要开个表彰大会宣扬一下功绩,真是恬不知耻。”
洛凡心:“所以你就截杀了他?据我所知,舒二公子并未参与北幽岛之战,你……”
百里掣:“谁说是我杀的了?你听我慢慢讲啊。”
他接着道:“要说邵成和霍沅这两个老家伙,那就是衣冠禽兽、人面兽心。他们想要御龙斩圣又不敢说,就暗中琢磨怎么才能重启北幽岛。结果从霍沅手里发出的一封密信被姜家无意中截获了,姜门主北上幻影门投靠司城筠,就把这消息告诉了他。
“后来嘛司城筠就在半道上被两个老东西设下埋伏截杀了。你说巧不巧,这事儿被我瞧见了。领头的那个人离开之后换下了一身黑衣,我一看,妈呀,那是邵首尊呀!光芒万丈、世人敬仰的义盟首尊,背地里却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这要是传出去了真让人笑掉大牙!”
洛凡心逐渐理清了前因后果,也难怪,这桩桩件件若真是霍沅出手未必都能办得利落,而邵成有百里掣相助自然事半功倍。可怜霍沅还以为同邵成是一条船上的,人家却背地里做了那么多手脚,被推出去当了挡箭牌还不自知,真是与虎谋皮,自食恶果。
他又问道:“可这事与舒二公子究竟有何干系?”
百里掣:“要不怎么说他不走运呢,舒家赶往东平峡是一定要经过思拓山的,西北方向的司城家不也要经过思拓山嘛,几拨人前后脚的都到了那地界,原本跟他没关系的事情就变得有关系了。当时正值本座刚拦住邵老头,舒二公子若是装不知道老老实实赶他的路也不会惹祸上身,偏偏他好奇心重,躲在一边偷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还趁机放了只传信的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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