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快速扫过地,抓住床脚,嘿咻一声翻了上来,如无人之境钻进被子里,挑挑选选——这是选大的好还是小的好,冰冷冷幻出一只大手捉住了小的。
那小的琢磨了一口,说冷。
大的便翻了个身凑着耳边问,嘻嘻呼呼一顿,风心道不好,赶紧溜出去,可那大的已经翻身穿鞋,要将吹开的门关上,风呼啦啦蹿出去,只来得及从门缝里挤出去,不幸中的万幸,风诶哟一声,摸着断掉的风尾巴呼呼,伤心了一阵后,又加入这满天满地的兄弟姐妹,过会风尾巴又长出来了。
关了门,再睡了一小会,陆照阳喊他起来,阿雪滴溜溜转着眼,道:“总觉得与往常不太一样了。”
“哪看到不一样了?”陆照阳问。
阿雪躺在被子里,捋着头发,还有说的话叫心里羞,却止不住在底下乱动的脚趾头,如今正卷起来松开再碰到一起。
“就是不一样了。”
阿雪道,现今可不同往常,他觉得每一日小鸟儿长得越来越漂亮了,每日都要受个一遍糖浆,将那三个字浸得透亮,小鸟儿爬到太阳头上,筑起了巢,笃笃笃笃笃笃——
见他不肯说,陆照阳也不追问,不过见他遇了好事般,笑也许多,身子骨连天见的,比前段日子好了不知多少,就是晨起还有些疲怠,需得醒醒方能起来。
这夜睡得香,阿雪只略靠了靠便下床了,陆照阳已去了厨房,因方才走风,此刻门严实紧紧,外头正冒着雪,被风扯得互相在半空里打架,早把院子撒得狼狈不堪。
陆照阳算了时辰,这会也该下床了,却见不到人影,盖上盖子焖着便寻了出去,一见阿雪一手挡着头一手在规划地上的雪,想将它们聚成个小包,却苦于乱雪迷眼,便做了这好笑的姿态。
可却又能挡住什么,正好平添了一处,让这些雪花子多了地蹦跶。
阿雪一见了他就跳起来,拍拍头发肩膀,抬头望着他道:“我只是想弄个雪人出来。”
陆照阳唬他会生病,道:“再怎么也要撑把伞。”
“下雨的时候才能撑。”
“那你就玩不成雪人了。”
陆照阳叫他去擦脸,阿雪恋恋不舍回头望了好几次,擦了面后又出去瞧,他堆的那小包早没了,不知哪阵坏风抱了就走,丁点都未留下,现在这块不知又是从哪家院子被吹了来落户的。
一阵失落,陆照阳拍拍他道:“待天晴了去玩个,今儿不还说要送几幅春联给东娘子陈郎君他们?”
说着催促换上衣裳,务必包裹严了,阿雪将写好的纸头小心揣在怀里,生怕被风雪刮到湿了。
放好了后钻到伞下,陆照阳抱着他肩,相互扶着走。
雪里嘎吱响,阿雪新鲜指着旁边一排梅花脚印,极小,一串一串的消失在一处人家下,“不知道是猫儿还是狗儿。”
“指不定是猪呢。”
“猪的脚才不是这般。”阿雪道,“我这点还是清楚的。”
陆照阳毫无羞色,瞎话道:“大约我忘了。”
“咱们家若是日后也能养个什么便好了。”
“你想养什么?”小猫小狗换了一通,婠娘就养过一只狮子猫,一对金银眼,常把家中的婢子小仆迷得走不动道,一会这样吃的一会那样吃的,不出几月胖了,胖了更是横行霸道,跑到他房里占地睡觉,撵都撵不走,婠娘说是猫儿喜欢阿兄,想和阿兄亲近。
陆照阳只觉得滑稽之谈,什么时候连只猫也喜欢他,他那时想这猫可恶,总是板着脸看它。
至于狗,看家护院到多,但从未亲近过,再有什么海东青,白狐,孔雀……一想陆照阳忙将这些清出去,这要是养了指不定过几天就为了口腹之欲吃了,哪还有曾经闲情逸致。
他这敲不定,心道估摸也不过猫猫狗狗这些村里常见的,不想阿雪兜头告诉他养头猪罢。
哼哼——
湿润的猪鼻子。
陆照阳一口气岔住,阿雪满脸期待着看他,他并不想回应,也不问他是看了哪家新出生的猪仔,因此动了芳心,那些猫狗不要,去要一头猪。
“若你养了猪,从此后我便再没饭吃了。”
“怎么会?”
阿雪被陆照阳猛然凝住的严肃神情懵住,怎么便吃不上饭了,可陆照阳说有猪没他有他没猪。
“它来了,必定会抢了我的口粮,这吃不饱如何去做工?”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阿雪急忙摇头道不养了。
陆照阳立马松了口气,早有一头冷汗出了,好歹是劝住人,虽说猪也有好处,但到底不大符合他心中所想,如何能养一头猪?更知若阿雪再求求他,少不得心软应了,真要给家里牵头猪回来,依着阿雪那喜爱心思,只怕从此半颗心挂上面,一道同猪哼哼。
如此歪风邪气必要掐断源头,不可肆意助长。
被掐断了猪仔心愿,阿雪有些丧气,叹了几声,陆照阳只在心里警告自个万不可大意失荆州,要守住城门。
一路带着先去了陈郎君家,开门的是陈母,虽不大喜欢他们,觉得身份不明,可也知道些礼,并未黑了脸,矜持地笑了笑。
阿雪忙问好,陆照阳捏捏他手,叫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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