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这江湖上刀法第一是哪个,或许会有争议;然而若问江湖上刀法第一是哪家,却绝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大武林世家之一,于家。
江湖上都知道坠日谷乃伏杀险地,却少有人注意到,离坠日谷最近的一个势力正是于家堡。
这群黑衣的刀客,正是于家堡的精锐子弟。数量极多,看着竟似有五六百人。
所谓有长必有短,猎雁的刺客被调教得专克烛阴教阴鬼,如今面对路数完全不同的于家刀法,又遭人数上的碾压,竟毫无还之力。
被全部绞杀干净,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云长流派来的一百只阴鬼,则是取一个防御的阵型集聚在稍远了战局的一隅,正在……
看戏。
嗯,看戏。
而被那百只看戏的阴鬼围在正的,赫然是位一身粉裙、容颜娇艳的“少女”——无论是身量、戏鱼长相还是气质,都与烛阴教的婵娟小姐一般无二!
关无绝饶有味地打量着那个“云婵娟”,对云长流道:“教主觉得右使的易容术如何?”
云长流毫不吝啬地露出赞赏之色,“连林晚霞这个亲生母亲都能骗得过,还有谁敢说不妙。”
山风掠过,流云涌动。
只见坠日谷下,“云婵娟”露出一个傲然而不失妩媚的笑容,忽然骨骼“嘎巴嘎巴”地一阵乱响,整个人凭空拔高了一个头,身材也发生了明显的改变。
她再用在脸上一抹,竟撕下一块薄薄的人皮来。至于藏在后面的那张脸,不是烛阴教右使花挽又是哪个?
教主与护法相视一笑。
这就是这个局的真面目了。
若说如今还有什么能把林晚霞给钓出来,一个是利用她对婵娟小姐这个亲女儿的爱,再一个就是利用她对关无绝这个仇人的恨。
偏生这两个人的命,云长流都不愿拿来涉险。
不过这并不妨碍,只要做个以假乱真的伪局骗得林晚霞相信,那么一切仍旧可以进行的顺利无比。
将萧东河的职位腾空。
将云婵娟外遣分舵。
将大量阴鬼埋伏在坠日谷……
一句话也不消说,只需等着聪明人反被聪明误,等着从来不相信这对异母兄妹之间有什么情谊的林晚霞将猎雁尽数派入坠日谷。
等到花挽假扮的云婵娟走入坠日谷时,埋伏多时的阴鬼假意攻击,引猎雁现身。
再偷偷从别家借个大网,从背后那么一撒……
最终,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一切尽在掌控之。
……
“少堡主,刺客猎雁已尽数歼灭!”
坠日谷谷口,于家堡少堡主于昆黑袍黑衫,背负长刀。
他生的一双鹰似的眼,天生不怒自威的相貌,如今却满脸都是快意的豪情:“好!干的很好。”
于家堡弟子在他面前躬身回禀,“请少堡主指示!”
于昆道:“统计伤亡,整顿人数。接了婵娟小姐,我等就可以回去了。”
一个于家堡弟子擦拭干净刀锋上的血迹,不解地问:“少堡主,我们究竟为什么要来跑这一趟?还要把烛阴教的小姐带回去?这明明是烛阴教的私家事……”
于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谷内累叠的尸体:“私家事?可笑!江湖纷争,哪里有什么私家事。”
“如果日后云婵娟继任教主,林晚霞便掌控了烛阴教。这样一来,江湖上的下一个五十年,必然是玉林堂一家独大的局面。哪里还有于家堡的活路?”
“如今云教主要除掉林晚霞,我们不帮,谁帮?”
那弟子仍然颇为不甘,愤然道:“可我们……我们难道就白白给烛阴教干活儿?少堡主您看那群阴鬼,嘿,简直是来看戏的大爷!”
“哈哈,你懂什么!”
于昆仰头大笑一声,自满地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人情债,才是这个世上最值钱的债……啧啧,云长流的人情债,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讨得到的。”
那弟子似懂非懂。
他想着刚刚偶尔抬头瞥见的景象,暗暗奇怪:就那么个病人似的年轻白袍教主,看着气势还不如旁边儿的四方护法……
除了模样好看些,还有什么本事?
“可惜啊。”
于昆忽然眯起眼睛,慢悠悠地道,“……天妒英才,可惜了。”
……
夕阳差一点点就要完全没入大地的时候,云婵娟发髻高挽,唇上点了红妆,由两名阴鬼守着,走到了于昆身前。
她低垂着眼,心里五味杂陈。
直到今天出发之前,她才知道……自己要去的从一开始就不是烛阴教分舵,而是于家堡。
她是要真真正正的离家远行了。来传令的温枫告诉她,从今以后,她就要以烛阴教小姐的名头,在别家做客。
她会安安全全,衣食丰足。
只不过没人再娇惯她,溺爱她,宠她护她。
她做错了事,丢的是烛阴教的脸;她惹了祸端,牵连的是烛阴教的利益。
山谷间的凛风吹起她如樱的裙袂,婵娟小姐有模有样地向于昆行礼,行的是江湖人的拱抱拳礼,而非女子常用的福身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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