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知道?这不是说要想想么!……说不定从万慈山庄回来,我就想出来了。”
“……”
萧东河捂上了太阳穴,满心的疲累。
——行吧行吧,护法开心就好。反正这家伙已经快执念成魔了,谁也拦不住他。
“……雨停了。”
忽然,关无绝抬头轻轻说道。
萧东河一愣,下意识伸往檐外一接,没觉出有沁凉的雨丝落在掌心,便又抬头往上空去看。
果真如此,雨已经停了,风也很小很小了。只是乌云还阴沉沉、黑压压的遮在头顶,根本透不出多少阳光来。
左使便叹道:“按时辰算如今该是黎明了,可惜天还没亮。”
关无绝忽然垂下头,踌躇着低声道:
“我……还是想去……看一眼。”
黎明了,是新的一天了。
这一天,他的教主要成亲呢。
成亲,那可是要行大婚之礼,教主许是会着婚袍礼衣拜堂的。
他就忍不住想象那炽艳的深红替了云长流身上向来清冷的雪白袍衫时的模样。越是想象,就越觉得定会美极了;越是觉得定会美极了,就越渴望亲眼看一看。
若是教主真不愿意他在场,大不了只看一眼就走便是。转眼之间,关无绝心意已决。他罕见地软了语气,对身旁的左使道:
“萧东河,你可否帮我……叫个人过来?”
“谁?”
关无绝指贴上自己色泽黯淡的唇瓣,眉眼含笑道:“咱的花右使,挽姐姐。”
这一整个晚上,他除去疼昏过去和累昏过去的那一阵,根本就没合眼睡过半刻。
本就是容易精力不济的体质,这样折腾下来脸上已经没剩多少血色,虚弱疲倦一看便知。
护法摇了摇头,怅然地笑着叹道:
“我总不能这么难看地去见教主,花挽她不是一直想给我上妆么?今儿个叫她得偿所愿罢。”
第77章 江有汜(2)
日出时辰,旭日却仍隐在阴云之后。
温枫来到了叶汝的暖阁外。
原本秀气的小阁挂上了红绸彩饰,前来迎接新人的大红轿子也停在了阶下。这景象明明喜庆得很,门口却一片冷寂。
白衣近侍面色暗沉,向着暖阁门口并喜轿一同候着的丫鬟问道:“新侍君呢?怎么这时候还不出来?”
那丫鬟支支吾吾,只说已经进去催过了,然新侍君似乎还未整装完毕,又不叫人贴身服侍。她们也只好先候着。
温枫本就心情沉闷,如今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几日云长流要么事务缠身要么毒素缠身,昨儿晚上总算处理掉林晚霞,被护法送回养心殿就倦得昏睡过去了,根本没那个余力来看望这个名义上的新侍君。近侍只当叶汝是因受了冷落而闹性子,冷冷地一拂袖就往里头闯。
温枫虽无实权,却有着教主近侍的身份,而叶汝如今毕竟还不是侍君,只是个无依靠的药人。因而云长流虽早就给叶汝分配了下人,可此刻温近侍这么怒气冲冲地一路走进去,居然没一个敢真上来拦的。
他就这么径直把里间的房门一推——
阴云密布的窗边,一身青衣的叶汝安安静静地跪坐着,仰着头看天。他边儿是新裁的大婚婚服,红的像一团火。
叶汝听见门响便是一惊,瑟瑟回头,谨小慎微地低了低头算见礼:“温近侍。”
温枫问道:“时辰快到了,怎么还不更衣?”
“温近侍。”叶汝又叫了一声,垂着眼皮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如果我说我不想成这个亲,您肯信么?”
温枫神色微微一动,他面前的这个青衣单薄的年轻药人嗓音迷茫,脸上表情也是迷茫,自言自语道:
“教主要与我成亲,是想救我的命,或者说是救阿苦的命。可我……我怎么能真的成这个亲呢?我明明不是阿苦啊。”
温枫冷哂,“难道你后悔做这个‘阿苦’了么?如今可由不得你。”
叶汝忙连连摇头,“我不后悔,我做阿苦是为了报教主的恩情——”
说着,他自己也是一怔神。
许久,叶汝的眼里似乎出现了一点清明,他喃喃自语道:“是啊,如今想想,我本是……本是来报恩的啊。”
可不知何时就起了贪念,真把自己当作阿苦,企图骗得教主一点真心。
后来才渐渐明悟,他能抢走护法的名字,能抢走护法的过往,却唯独抢不走护法的教主呢。
别说抢走了,连稍微偷去那么一点点都不行。
如今已是这样,若是有朝一日云长流知道了真相,又会怎样地痛心呢?
他知道教主不可能爱他,可至少不想让教主恨他啊……
要是他没起妄想该多好。
要是从一开始便藏好了那点不堪的倾慕,坚持本心只为报恩该多好。
那样,也不会在梦醒时如此凄凉。
叶汝忽然很认真地问温枫:“我们这样欺骗教主,真是对的吗?”
温枫道:“如今我也不知道,谁也不能告诉我答案。关无绝只是一心想让教主活着……他说人的一生命途多变,活下去总有变数,有变数即有盼望,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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