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流只当他是面子上过不去,也一如往常地不介意,只缓缓将关无绝扶起来,自己转身想去牵流火的缰绳,口道:“好了,你听话些。我们回城之后,本座还有件东西要送——”
话未说完,他突然后腰一麻,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
——就在教主转身的那一刻,关无绝猛然睁了眼。
他的指如一线白电,快的只能看见一串残影。瞬息之间,只听啪啪的乱响,云长流全身上下十几大穴已经被接连点上!
“你……”
云长流惊愕地望着护法,动了动唇。
……本座,还有件东西要送你呢。
是你的戴月剑,剑鞘裂了,幸好剑刃无损。本座给你找最好的匠人来修,不出五日就能修好了还你。
只帮你修这一次,可没有下回了。
——这些他原本要说的话,如今却再也无法出口了。教主只觉得全身麻木,不受控制地软软倒了下去。
关无绝探将软倒的云长流捞进怀里。只一瞬间,局势逆转,反而成了护法抱着不能动弹的教主。
只见关无绝轻轻勾唇笑起来。他向教主歪了歪头,一双眼眸深邃含光,哪有方才半点颓废的样子:“教主,其实您真没说错。”
“您摊上无绝这么个叛逆的下属,可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云长流试着提起内力冲开被封的穴位,却徒劳无用,不由得愈加惊怒,“你怎敢……!”
按理来说,哪怕无绝将身上的镇元针全部取出,内力的回复也需要一个时间。
普通的点穴根本不可能仅仅凭借这么一点内力,就制得他全身上下一动都不能动!
无绝方才使出的,分明是一门极其高深的穴功——
可他从不知道无绝居然还会这么一精妙的功法!
这身周的一切,究竟还有多少东西是他不知道的!?
关无绝将教主缓缓放躺在地上。
……既然已走到这境地,他便没什么退路了。
云长流已经毫无反抗之力,一双长眸悲凉地凝望着他,艰涩道:“你不要走……”
他的指微微颤抖,用尽全力想去留住眼前的人,却连一动都不能动。
护法摇了摇头,认真道:“这穴位要半个时辰才能自行解开。无绝走前会将周围都探查一遍,教里的人也该到了,您不会有事儿的。”
“你、你不许……!”
第一次,云长流向来沉静的脸上出现了类似于绝望的神色。心神大乱之下,他竟咳了咳,猛地呕出一小口血来,尽数洒在衣襟上,嘶哑道,“不许走!”
“教主!?”
这下关无绝顿时失色,再也走不动。他目光再次落在教主衣袍上,那已经干涸的暗色血迹与新添的殷红交叠着,更加触目惊心。
关无绝心酸得不忍再看,想细问又开不了口,忙去摸教主的腕脉。
这一摸神色更加凝重,护法站起身含指吹了声口哨,流火便闻声走了过来。
他快速地从马背上的包袱里翻了翻,找出些装药的小瓷瓶来,将药丸倒在掌心。
又知道教主定然不愿吃他给的药,关无绝索性自己先以口咬碎了,再跪在云长流身前唇对唇地哺给他。
云长流眼神灰暗。他连反抗都做不到,只能感觉着那被护法的舌推进来的药丸慢慢化在自己口。
关无绝喂完药就站了起来,转身背对着教主走了两步。
真的要走了,再矫情地磨蹭下去算什么样子。万一息风城的阴鬼再找过来更麻烦……
云长流在后面沙哑地唤他:“无绝……”
却还是重复那一句,“不要走……”
关无绝脚步顿了顿,他表情几番变幻挣扎,忽而又迟疑着转回来。
倒也没什么别的,只是……
他突然觉得这儿山风有点冷。
于是关无绝又小心地将云长流横抱起来,四处一望,朝一处避风的山岩后面走去。
他听见云长流轻声道:“无绝,你不要走。”
教主其实并不能明白,他的护法……这个人,明明连自己吐点血都会不忍,吹点山风都心疼;却又为何是这么残忍,竟要自己眼睁睁看着他独自离开!
关无绝只当没听见,根本不低头看他一眼。到了地方动作轻柔地把人放下,再次站起来转身。
可他才走了两步,就听见后面传来虚弱的声音:“我求你。”
关无绝呼吸一窒,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从未听过向来孤高的教主说出“求”字,从来都没有,本也不该有的……
护法猛地咬紧牙关,紧闭双眼。
他的心,咔嚓嚓地碎的一干二净。
如今云长流再也无法拦他,可他却比任何时候都寸步难行!
“我求求你,好么?”
“你不要走,你随我回去……”
云长流的声音又轻又弱,却比任何利刃都锋利,轻而易举地割破了他的心腔。
关无绝终于受不了,回身踉跄地扑在云长流身前跪下。他已经濒临崩溃,摇着头绝望痛声道:“教主,您别这样了!您——您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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