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来了许多人,可是独独没见着他的护法。
他又看到许多光怪陆离的景象,听到许多不可思议的声响。有的很熟悉,有的却很陌生。
最后,一切都归于沉寂。
……
云长流再次醒来的时候,躺在养心殿柔软的床上。
外面似乎天光乍破。
帘子被打起来了,有淡淡的晨光透过窗棂。
云长流迷茫地睁着眼,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走过了一遍生死,而如今已然脱胎换骨。他竟没有在身上感觉到熟悉的痛楚,只有一阵阵虚弱的疲软之感。
但他的头脑忽然清明至极。
一些纷杂的碎片,就在这么一个清亮的清晨里一点点拼凑出来。
他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冥思苦想了许久,忍着痛楚在黑暗摸索着拼了许久。
直到现在痛楚被赶跑,黑暗被驱散,那些东西才一点点在头脑显形。
万慈山庄的解毒圣药……
画卷上似曾相识的青衣幼童……
端木世家的一十二点穴法……
那天关无绝使出的精妙穴功……
一入鬼门断前尘……
五年前……
十年前……
十八年前……
十九年前……
端木临……
阿苦……
……关无绝。
云长流睁着眼,怔怔地望着头顶的虚空许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冻到脚。
不知为何,此时温枫并不在他身边,守着的是金琳银琅这对小侍女,见教主醒了便惊喜地上前来。
云长流怔了半晌,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侍女推开,竟想自己起身下床。可他浑身无力,险些一头栽下去。
“教主……教主!”金琳银琅都吓得连忙要扶他躺回去,“教主,您还万万不能起身呐,您想要什么,奴婢替您拿……”
“书房,替本座取旧录来……”云长流双眼失焦,他急促地呼吸着,紧紧地蹙着眉,沿着记忆的边角搜寻,“左红丝十五、玄丝八……右青丝六……”
教主谨慎稳重,对待那些重要的信堂卷宗或大事记载,向来有在自己的书房存一份备稿的习惯,并分别以不同颜色的丝带归类收纳。金琳银琅面面相觑,不解其意,此时却不敢多加刺激教主,忙留一个在此守着云长流,另一个匆匆去书房抱了东西回来。
云长流的脸色白得吓人,不由分说把金琳银琅逐了下去。养心殿里头只余他一个人。
他用颤抖的双解开丝带,将那些纸张逐一展开细看。
……为什么花挽调查的阿苦籍案会有误?
烛阴教信堂的信息网之严密,放眼江湖也可称一流,而阿苦更是自家的药人,想要造假难如登天!这也是花挽那一日如此自责的原因所在,可是假如,假如——
假如,并不是造假呢?
假如,从一开始就有两份籍案呢?
假如,一个药人于十九年入教,另一个药人于十八年入教……而间有人动了脚,移花接木地做了细微的改动,自然比完全伪造一个新的籍案简单得多!
啪的一声,份纸张掉落在地。
上面的字迹密密麻麻。
一份是十年前的记载。
……十年前,都发生过什么?
十年前,教内曾经往外遣送过一批药人。
这是因着众人都以为少主的逢春生得解,那些养在药门的药人有许多没了用处。
十年前,阿苦死了。
这是因着为他穿心取血。
十年前,关无绝入了鬼门。
这是因着……
什么呢?
一个神医的养子入了九死一生的鬼门,是为什么呢?不知道。这是规矩,从鬼门活着出来的人就可以斩断前尘,谁都问不出。
且等等。
可以,斩断前尘……?
第二份是曾经为少主养过的第一批药人的名录。
几十个孩子,都死了。
剩下一个活着的,记录却模糊不清。
乍一看没什么问题,毕竟药人低贱,从来都不会有人在意。然而仔细分析,却像极了被人刻意掩盖了一般!
而那时间是……十九年前。
第份比前两份新一些,是云长流继位为教主之前未雨绸缪,暗里托信堂查的大武林世家的记录。
这事连温枫都不怎么清楚,而关无绝那个时候还在鬼门更不可能得知,因此这份记录虽新,却是最罕为人知的一份。
而挑出来的这一份,正是有关万慈山庄的。那时候他花了大工夫,调查的很详细,细到连端木世家祖传的功法都摸得一清二楚,自然包括那一十二点穴法。
如何施展,效用怎样,招者是什么感受,多久可以自动解开,这些都逐一记载在案。
云长流忽然脱力地跪倒在地,床边的柜子哗啦地一声被撞倒了。下一刻,他的视线瞬间凝结。
地面上,几点早已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
谁的血?
这是谁的血!?
他是不是……曾有哪次含血入口?
云长流头晕目眩,溃不成军。他猛地以撑住额角,黑发如瀑般散下来,遮住了惨无人色的脸,“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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