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云孤雁毕竟是能被一众势力的首脑都咬牙切齿骂做魔头的人物,他哼笑了一声,气定神闲地斜睨着端木临,“流儿的逢春生,自然是他的命。”
他顿了顿,紧接着就一字一句地傲然道“但是流儿有本座这个爹,更是他的命。”
“……”
端木临闷闷地垂下眼,他觉得这句话在理儿。
烛阴教少主天生毒疴缠身,人家的爹为了救儿子的命,连武林三大世家的公子都敢抢。他可没有这样的爹,有的只是无缘无故的冷落与刁难,日与俱增的苛刻要求与责打。
他本也该算是世家公子,衣食却与下人同等,出游时身旁连个侍从都没有,光天化日之下被舅舅暗害竟没一个山庄弟子看见这不就是天生的命么。
云孤雁对于端木临蔫下来的样子很满意。他弯身用力揉了一把小孩的头,眯起凌厉的长眸,道
“你么,老实认命跟本座回去,只要你肯听话为流儿养血,本座定能叫你在烛阴教里过的比在万慈山庄好千万倍。”
“真的”
端木临微微浅笑了一下,目光明澈,“好啊,那我跟您回去。”
注意到小孩的称呼从“你”变成了“您”,云孤雁抚掌大笑起来“审时度势不吃眼前亏,好,果然是个聪明的小崽子。端木南庭这可是丢了个宝。”
端木临歪了歪头,“在山庄里从未有人说过我聪明。”
心里却在暗笑明明是你使的毒计,居然反还感慨别人丢了宝,这魔头果真不要脸
云孤雁也不知道这小少年的腹诽,指了指草丛里道“冬听,冬生春死,这习性不错。看你喜欢就捉几只罢,回去养在药门里头,不必跑出来听什么虫鸣了。”
端木临果真便去捉了几只。云孤雁将自己的外袍脱了递给他,小少年便毫不客气地用尊贵无比的烛龙纹教主袍裹了虫子,松松地包成一个透气的小包,双手抱着。
云孤雁在一旁揣着手,等端木临兴致勃勃地捉好了虫子,就走过去一伸胳膊,拎着小孩的后襟把人放在了自己肩上。
端木临小小地“啊”了一声,惊的一抖。云孤雁踩着杂草往坡上走,好笑道“怎的了没被你家大人抱过嗤,倒也难怪,端木家的都是些老古板。”
“我们要连夜上山归教。神烈山严寒,本座必须以内力为你护体,你若是乱动掉下来了,仅一瞬就会冻伤,爱信不信。”
端木临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他趴在云孤雁坚实的肩膀上,默默地想连端木南庭这个亲生父亲都没夸过他,也不会允他在外头看月亮,没有为他脱下衣袍给他捉虫子,更未曾抱过他。
这烛阴教小少主的命真好。
云孤雁运起轻功,狂风立刻从身侧呼啸而过。
端木临一头黑发被吹得凌乱,他感觉到手中的衣袍里有小虫在一跳又一跳。
这一天,本是一个很寻常的冬日。
这一天,万慈山庄丢了他们家的小公子。
这一天,七岁的端木临被烛阴教主云孤雁亲自抱上了风雪呼啸的神烈山。
转眼间,数日已过。
息风城养心殿内,云孤雁慵懒地坐在内堂的座椅上,右手边则是百药长老关木衍。
这位深山老林里隐居了许久,数年前才被云孤雁拉拢入教的神医,素来性子古怪又放荡,连在教主面前也敢大大咧咧地说话“教主哇,您前几天说这端木家的公子很有趣儿,我还没当真,现在可信了”
云孤雁一掀眼皮,似笑非笑“他又怎么折腾了”
“嘿嘿,别提了,昨天我给他配了养血的烈药。那小孩儿年纪不大,骨头可硬着呢,还是带刺儿的那几碗药灌下去吐血吐的都快不行了,末了竟还瞪着我说,药好苦,下回给我加点儿糖。”
云孤雁气定神闲地摆摆手“嚯,那就给他加点儿呗。”
白色长衫的俊秀男子捧着茶水从里头转出来,将茶盏给云孤雁搁在案上了,一面倒茶一面温润地抬眼笑道“教主还蛮喜欢这孩子”
“这小孩的心性对本座胃口,要不是流儿需要他做药人,说不定本座就把他养在身边儿了。”
云孤雁承认的很爽快,想了想还是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可惜啊,本座可不敢跟流儿抢人。”
关木衍白了个眼“大教主这话说的,怎么和抢了个童养媳似的”
温环脸色就是一沉。
他知晓这位关神医是教主为了给少主治病专门请出山来的,可代价实在大的惊人云孤雁曾对关木衍许诺,只要他肯入教为少主治病,立刻奉为长老,兼任教内药门门主。
这也罢了,可这关木衍散漫惯了,入教后也毫不收敛,屡屡对教主不敬,温环自是看不惯的。
可他没想到,云孤雁向来威严不容冒犯,但在这事儿上居然还真的为了少主忍了下来。
就像此刻,云孤雁被人翻了白眼居然半点不气恼,反倒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啧,从小养起来,年龄到了就用这不听着也差不多么”
温环本来还在隐隐不满,也在这句话下不由得失笑“教主,这差的着实多了。”
云孤雁心情不错,破天荒还跟温环还了句嘴“哎,不多本座说不多就是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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