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绝_岳千月【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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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云宫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半晌之后,云孤雁忽然对温环道:“本座……是不是许久没有弹过琴了?”

  温环道:“自从上回教主毒发,老教主便没动过夫人的琴了。”

  云孤雁道:“拿琴来。”

  “……”

  温环很古怪地沉默了一阵子,才道:“……是。”

  过了一会儿,黑咕隆咚的烟云宫里响起了鬼哭狼嚎般的“琴声”。

  断断续续、嘶哑刺耳、呕哑嘲哳。

  简直每一个蹦出来的弦音都能叫人泪流满面。

  云孤雁豪气冲天地“弹”了半晌,音调越来越折磨耳朵。或许是温环也忍不下去了,上前劝道:“老教主也有大半个月未曾瞧过教主了,不如下回让教主来弹夫人的曲子吧。”

  “怎么啦,怎么啦,本座还奏不得自己女人的曲子啦?”云孤雁佯怒地瞪了温环一眼。

  他随即把琴一搁,在弥漫的夜色中笑了起来,“不过你说的是极,自然是流儿弹的好听,不输他娘亲。”

  笑着笑着,老教主的目光飘渺起来,仿佛沉淀了沧桑的千山万水。而在山水交接的尽头,仿佛还停驻着一抹水蓝的身影。

  “若是……阿彩也能听见该多好啊。”

  第12章 绸缪(1)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

  关无绝从烟云宫回到药门的时候,这一个晚上也差不多过去了。

  息风城建在高山上,远离了凡尘烟火却离天很近,夜里一抬头就能看见许多细小的星子镶在天幕上,像是在黑布上撒了一把银沙。

  关无绝看着星星,忽然懒得再回去睡觉,就在药田前后随便走了走,嗅着略清苦的草香思索接下来的打算。有细嫩的虫鸣一声接着一声,就像凄凄泠泠的弦音起伏,饮了酒似的醉人。

  这是药门里饲的异虫“冬听”,寿命极短,性习寒,只活一个冬天,只在冬夜里鸣叫。

  当年老教主四处为云长流搜集解毒救命之法,这小虫冬生春死的习性恰好与“逢春生”相对,云孤雁便命人逮了几只饲在药门。一晃已有二十几年过去,如今药门里每逢入冬,就有冬听在寒夜里细细地鸣。

  又过了一会儿,虫鸣渐息,关无绝便知道是要破晓了。

  天果然一点点亮起来了。

  黎明时分的白光逐渐驱散了夜的暗色,四周的草叶渐渐在土壤上投出影子,风一吹就沙沙地大排摇晃。

  风停的时候,关无绝听见了无比熟悉的脚步声。

  他看见云长流牵着阿苦,穿过药田间的小路朝这边走过来。

  自卧龙台那次之后,关无绝一直有意无意地避着云长流,这回却是撞了个正着。这就没法子了,关无绝随便整了整衣袍,迎了几步,略低一低头算见礼:“教主。”

  云长流见到他反倒明显怔了一下,牵着阿苦手腕的手指便是一松。

  阿苦的脸被晨光照的很白净,他已经换了衣服,虽然仍是青色,却不是药人的薄布衫,而是上好的丝绸料子了。只不过人还是那么乖,恭恭敬敬地将膝盖往前一弯,就要按药人的规矩给关无绝行礼:“奴见过护法大人。”

  “不必。”关无绝一伸手想扶他。

  他手才伸出来,云长流已经先一步将阿苦往身后带了一带,淡然道:“怎么嘱咐你的?从此不许再用‘奴’的自称,也不许乱行跪礼,不记得了?”

  阿苦一惊,不知该怎么接话,怕驳了关无绝的面子惹他生气。护法却很自然地把手收回去,歪头“呵”地一声笑起来道:“教主好会疼人。”

  云长流的唇动了动,却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关无绝。

  他被这句笑语搅得有些心烦意乱,却不知道这种烦躁是从何而来的。

  教主微微皱起眉尖,不悦地暗想:本座以前难道没疼过你么?

  明明是你做下那样的事,叫你我不复从前,逼得本座不能好好疼你……怎么现在还说这种话。

  朝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三个人的影子被拉的细长。数日前的那阵大风雪已经过去,这些天慢慢地回暖了些,药田的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

  半晌过去,云长流依旧没有应话。他不是不想说,是说不出;他实在不知道如今究竟该和关无绝怎样说话。

  他有这么一种憋闷的感觉:就好像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要一张口,冒出来的话绝对不会是心里想的。

  所以他只能一派冷漠地与关无绝对峙,等对方先说点什么。

  果然,四方护法从来不会叫他家教主在这方面难堪,关无绝赶在气氛发展到尴尬的境地之前开口,很随意地问了句:“教主该是来找百药长老的?”

  云长流悄悄松了口气,这话总算可以接。他看一眼阿苦,点头道:“为他施针治伤,须一整天。”

  关无绝眼神一亮,感叹道:“教主竟要陪一天么?真是难得,能得教主用心至此,这药人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云长流又一怔。

  他只是清晨闲来无事,便与阿苦说说话顺便将人带来药门,怎么就成了要陪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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