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赌气呢?”阿苦眨眨眼,回头绽出一个有些狡黠的微笑,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没错儿,与习武相比,我的确是更喜欢学医一些;可实在不巧,与学医相比,我又更喜欢你家小少主一些。我乐得天天陪着他玩,怎样?”
温环道:“这么说,你也不欲继续背端木家的药纲、练端木家的武功了?”
阿苦摇了摇头。他此前的确一直想以此为自己拼一线生,可如今也没那个心思了,“你家小少主可是说要保护我的,我又何必多费辛苦?”
温环叹息一声,知道阿苦意已决,不再多说什么。一路进得养心殿内,云长流已经在和云孤雁说话,少主见他二人过来,先向温环躬身一礼,“环叔。”
温环微笑着垂首还礼。
其实以他的身份,本是受不得少主这一礼,也当不得少主唤一声“叔”的。然而一是温环得云孤雁信赖甚重,在教内的地位也特殊;二是温环与少主之间的关系本身也颇为亲密。当年蓝夫人剖腹诞子,血竭而亡,云孤雁本就不是个会照顾婴儿的,又遭了丧妻之痛,成日里失魂落魄憔悴不堪,小少主自然是归了近侍照料。
云长流算是温环一带大的,心里也一直把他当半个父辈来敬。他又是个长情恋旧的性子,这声“环叔”倒是从小叫到大也未曾变过。
云孤雁见阿苦那走进来的神色,就猜到了几分结果。教主摩挲着下巴,目光幽邃,到底还是开口道:“从今往后,流儿与阿苦的武由本座亲自来教,由温环来管。”
听父亲许下承诺,云长流才终于松了心。他真心实意地向云孤雁拜了个礼,垂眸道:“流儿谢过父亲。”
云孤雁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瞥了阿苦一眼,又往温环那头示意:“还愣着?不是想跟流儿一起么?还不学着叫人!”
阿苦心领神会,乖乖上前躬身行礼,叫了声:“环叔。”
云孤雁这才容色稍缓,心里啧啧称奇,没想到这小家伙今儿乖巧了。
其实他肯答应云长流的要求,也是因为那日在演武场里看了两人的比试。流儿天资非凡,寻常孩子哪里跟得上他的进度?也就是阿苦这个同样资质妖孽的,才适合做少主的陪练。
只不过这么一来,想把他俩分开的计划,似乎又艰难了不少……
这边教主还在感慨个没完,忽然见那淡青衣裳的孩子冲他转过头来,绽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
下一刻,就听阿苦幽幽地叫了声:“父亲……”
果然也是学着云长流的说话腔调。
“……”
云孤雁黑了脸,背青筋暴起,咔嚓一声捏断了座椅的扶。
——嗬,都敢戏弄到本座头上了!?
他正待发作,却见云长流垂着头闷闷窃笑了一声。小少主秀美的眉眼柔软地一弯,哪里有半点曾经沉郁的样子?
这下好了,长流少主展颜一笑,教主是什么火气也得吞回肚子里。云孤雁恨恨地磨了磨牙,挥挥:“滚滚滚!都滚出去!”
阿苦挑衅地甩了云孤雁一个眼神,一把拉起云长流,拽着少主就跑了出去。
温环摇头无奈地笑。云孤雁气的一砸桌案,恶狠狠道:“这小崽子,反了天了!就仗着流儿护他!”
……
少主和阿苦一同习学武的小日子就这么开始了。云孤雁将自创的一套逐龙鞭法亲自传给长子,阿苦自是不能学人家父传子的绝学,只跟着云孤雁习剑。
他在万慈山庄习武练剑已有几年,招式的基础本就比云长流硬过不少。又过了小半个月,等阿苦身体完全恢复,两人再比试时云长流果然就打不过他了。
只是少主进步神速,于内力上又强过阿苦,待得再下回,小药人只勉强险胜他一招。
云孤雁看不得心爱的长子连番输给别人,赌气似的又为云长流传了次功,到了第次比试时,阿苦果然输了。
只不过,这两个孩子比试时虽认真,真打出个结果后反而不在乎输赢。云长流仍是乐此不疲地天天带了糖往阿苦的小木屋里去,渐渐午也不回城了,就在那里尝阿苦的艺。
这就惹得关木衍抱怨不休,从前阿苦只给他做饭的,如今又多了个长流少主。
还有一个愁闷的就是少主的小近侍温枫了。也不知阿苦是不是故意的,他那桃林木屋非只给云长流一个人进。这就使得少主每每溜出去找阿苦都不带他,温枫身为一个贴身近侍居然成天找不着自家小主子,简直欲哭无泪。
就这么一段时间过去,到了阿苦该取血的日子。
本以为上回云长流已经接受了药人取血之事,没想到这次又是好一阵磨。最后少主亲自跟了去药门,就在一旁守了全程。
阿苦要躺那关铁床,云长流嫌冷死活不让,自己坐上去把小药人抱怀里搂着。待那刀子在右腕一落,阿苦自个儿咬牙忍了疼一动不动,反倒是少主开始哆嗦。放血没放片刻云长流就想喊停,被阿苦眼疾快地用另一只没伤的捂了嘴。
饶是这样,最后小药人也没能失多少血。阿苦感觉着也就才放了上回的一半不到的血量,他就被云长流不由分说地拦腰抗下了铁床。
长流少主很少固执,可一旦拧起来还真没人敢惹他。关木衍没办法,也只得摇头叹气地苦着脸,眼睁睁看着少主把小药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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