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的双握着他的双。
他的还毫无力气地攥着那把短刀。
短刀的尖端已然深深地插入了黄舵主的胸前。
黄舵主双目圆瞪,张了张嘴,鲜血就哇地涌了出来,惊恐与不敢置信的神色在他脸上交织,“少……主……”
云长流沉默不语,只按着阿苦的,将短刀用力拔出。
黄舵主凄厉地惨叫出声。云长流低头抱着怀里的小药人一侧身,舵主胸前那喷薄而出的血全都溅在少主的肩上脸上,一滴都没沾了阿苦。
“……”
阿苦怔怔的,他看着那威风八面的黄舵主胸前被捅了个血窟窿,看着云长流浑身是血,先冒出来的念头居然不是解气。
他又看着几个时辰前自己还赞过好看的雪白锦衣被染的一片污红,看着血打湿了云长流柔顺的发丝又滴滴答答地往下掉,心下竟迷糊地暗想:
……他怎么把他的小少主给弄脏了。
这,不是……
他、他明明不想这样的啊。
下一刻,云长流再次用力。阿苦上的短刀插入又拔出,鲜血再次飞溅,惨叫在取血室内回荡不止。
耳畔响起分舵那群人的呼喊,还是那么吵吵嚷嚷:
“少主万万不可啊!”
“求少主开恩……”
云长流不做理会,他的脸紧贴着阿苦的,将唇凑在小药人耳边,轻声道:“我找不准要害,你来。”
阿苦头脑一片混沌,他双移动,刀尖抵在那黄舵主的心口。
可他又一个激灵,总算脑子里清楚过来,马上就想将往后撤。
——他怎么能让云长流为他杀人,还是杀烛阴教的人!?
但是已经晚了。
云长流握着他的,上前一步。白袍青衣紧紧交叠在一起,那把被两双握住的短刀,哧地一声刺入了黄舵主的心脏。
这一刀,很稳也很快。
短刀被拔出来的时候,阿苦眼前一片血雾。透过血雾,他看见黄舵主仰面朝天,慢慢倒下去的身躯。
少主柔软问道:“还有谁?”
阿苦却心如鼓擂,人早已乱的不成样子。他稍一侧头,就看见了云长流冰玉似的眼眸。
他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恍然心想:
天啊,这小少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呐。为什么他在杀人的时候,那双眼还能这般清亮平静?
他难道不是第一次杀人么?
他竟丝毫也不迟疑、不恐惧么?
等不到阿苦的回答,云长流便一揽着怀里人,一握着滴血的短刀,环视四周。他神情镇静自若,嗓音清冷地道:“还有谁?”
“刚才还有谁碰了他?”
那李头领早就面无人色,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方才欺凌的竟是个惹不起的主?
他直吓得涕泗横流,腿一软瘫倒在地,疯狂地把头往地上砸,直撞得头破血流:“少主饶命,少主饶命,小人该死,小人有眼无珠……”
那些护卫也都纷纷开始讨饶,甚至连取血室里那些看着阿苦被打却没开口说话的其他药人们,也一个个吓得面色惨淡。
云长流淡然走过去一步,又将短刀放在阿苦。李头领更加恐惧,他磕头磕得满脸的血,“求少主饶命!饶命!”
铛地一声,竟是阿苦猛地将短刀扔了出去。
他拉住云长流,哑声道:“够了!少主,够了……”
云长流微怔,露出一点疑惑之色。少主敛眸半晌,复抬眼定定望着他:“为何?”
阿苦只是一味地摇头,扯着云长流的衣袖,语无伦次道:“不……不。你不能……为我……你不能这样杀人……”
云长流认真盯着他看,似乎还是不明白阿苦话里的意思。
但过了半晌,他终于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在李头领与一众护卫恐惧的目光,浑身浴血的少主把短刀拿在里,弯腰将阿苦背了起来。
云长流就这么一步步走出了取血室,留下后面噤若寒蝉的众人。
阿苦进药门的时候还是下午,如今外头天已经黑了,也冷下来了。
云长流背着阿苦走进茫茫寒夜里。
两个孩子都一身的血,少主踩在小径上,一步留下一个血脚印。
穿过薄云的月光打在药田上,好像水波在草叶间流动。静谧,冬听虫的鸣声已经响起来了。
阿苦眯起眼,原本那股如火焰般烤着他的恨意,早就不知何时烟消云散了。
他倦然伏在云长流肩头,朦胧地看着云长流在月下被拉长的影子,软软唤道:“少主。”
云长流应道:“嗯。”
阿苦闭上眼,又唤他一声,“……少主。”
云长流道:“我在。”
小药人搂紧了云长流的脖子,结果摸到了一粘糊的血。他心内一疼,梦呓般缓缓地呢喃道: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我还没给你取血呢……”
云长流沉默了许久,才又轻轻“嗯”了一声,可脚下却一步也没停,已经走出了药门。
阿苦便知道,他只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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