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见过老教主爆发出此等可怖的气势,如铺天盖地的黑潮狂啸,令人连近身都不得。云孤雁面容狰狞双眼赤红,仅一只手就揪着温环的衣襟将他扼在刑堂大壁上!
这一刻,死寂了多年的心开始狂躁地怒吼,阴郁了多年的魂燃烧起熊熊烈火。已经做了好多年行尸走肉的云孤雁活过来了,却是仇恨让他化成恶鬼活过来的。他粗重地大口喘息着,手背上青筋狂跳,将温环一点点举起来,不顾那人越来越痛苦的脸色。
夜色之中,云孤雁眼神阴鸷至极,粗重地喘息着,几乎要把钢牙咬碎, “温环……温环……你好得很……枉本座信你——枉本座这三十余年!直到刚才!!还全心信你!!!”
“主人……”
温环没有挣扎,没有解释。
他只是难过地望着云孤雁,眼中盛着一池破碎的悲哀,他艰难地开口,嘶哑道:“求您……放下吧……”
“本座最后再问你一遍,”云孤雁恍若未闻,他的声音更加寒冷彻骨,“这针,是从哪里来的!?”
温环的眸子渐渐失焦,他低声呢喃,却还是重复的那句话:“主人,已经够久了……温环求您、求您……放下吧……”
刑堂外的烛火卫面面相觑,都惊慌不敢上前。萧东河看见云孤雁另一只手中所持的银针,哪能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刚欲脱口一句“老教主手下留情”,就见云孤雁将揪着温环衣襟的手一松,下一刻五指成爪,电光石火间就捏上了温环的咽喉!
萧东河惊叫道:“老教主!!不可——”
温环闭上了眼睛,他依旧未做丝毫抵抗,唯有一串清泪沿着脸颊落下。
可预料中的惨死并未降临到他的头上,他也没有被他追随一生的主人捏断喉咙。
云孤雁的手指微曲着卡在温环的脖子上,指骨发出用力的吱咯轻响,却始终未曾再收紧半分。
“……”
温环睁开了眼,他眼睫惶惶抖动。隔着一层水光,又隔了一层月芒,最后隔了一层夜色——似乎是隔了千山万水几世轮回,他终于看见了近在咫尺的,云孤雁的脸庞。
温环看见云孤雁也深深地看着他,那双凌厉的长眸中亮着如剑般刺人的精光。他读不懂主人的眼神,可云孤雁的表情竟缓缓平静下来,然后抬起另一只手。
那时候,温环一度以为云孤雁会把那根针扎进他的胸口。可云孤雁没有,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将那只握着冰冷暗器的手翻过来……用手背,缓缓地为温环拭去了面颊上的泪痕。
一只手掐着人的咽喉,另一只手却为那人拭泪。
温环恍惚心道:这样的事,也只有他的主人才能做得出来了。
“哭什么,阿环……”云孤雁望着温环。渐渐地,老教主的神情似乎柔和下来那么一点点,“本座知道这东西不是你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来,现在好好儿说实话,本座就不怪你了。”
不远处,萧东河脸色煞白,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起了杀意的云孤雁着实过于恐怖,老教主一旦牵扯到故去的蓝夫人,情绪便要失控发疯。此时此刻他都恨不得替温环把真相喊出来,别的都可姑且再寻周转的余地,至少要先保住自个儿的小命再说。
再者,云孤雁既然亲眼看着温环从刑堂内带出了银针暗器,其实很容易就能联想到林晚霞身上,坚持隐瞒其实并无太大意义。
可温环却仍旧摇头,神色更加凄然。他似乎真的是下定了决心,连惹怒主人都不惜,就是不肯开口。
萧东河背后一寒,老教主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饶是最亲近的温环,也不可能叫他忍得这几次三番的冒犯违逆……!
左使刚心叫不妙,果见云孤雁脸色骤然黑沉下来,猛地一掌击在温环胸口,后者口吐鲜血倒飞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老教主拂袖转身,一步步走向刑堂大门,身形犹如一座漆黑巨峰。
萧东河背后冷汗都下来了。他把牙一咬,往前大踏步挡在云孤雁的面前,左使其实知道自己挡不住,可他还是沉静道:“刑堂禁地,请老教主止步。”
云孤雁将手中暗器往萧东河眼前一晃,喉管里发出如狂兽般的低沉咆哮声,“把这针的主人……把林晚霞交出来!!”
萧东河坚决道:“林晚霞乃重犯,无有教主命令,恕东河不敢放人。”
他将手一抬,身后烛火卫齐齐摆开阵势,亮剑出鞘。
“嚯,有种,不愧是流儿挑中的人。”
云孤雁冷冷地笑了,“可惜如此不自量力,自寻死路!就凭你,阻得了本座?”
老教主环视四方,神情中渐染疯魔之色。他的手指逐一点过周围的烛火卫,“你、你、你们——有哪个敢阻本座?”
萧东河沉默不语,烛火卫们面露惨色,无一能应。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可笑!”
云孤雁得意至极地仰头狂笑起来,笑声在刑堂外的空寂中回荡。
陡然笑声一收,那一双锐眼中彻底燃起了癫狂的火焰。云孤雁傲然抬手,那五指屈起,似欲把世间万物都要捏在掌心,“倘若本座想要杀人,这世上又有谁人阻得了本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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