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流无措至极,动也不敢动。
……其实这么多天要疯不疯地榨干精力死熬下来,对于逢春生刚除的云长流来说,也早就逼近了身体的极限。
教主早就浑浑噩噩了许多天,此刻的神志也是不怎么清楚的,由是他竟也下意识觉得,这是不是一场晨光中的幻觉。
由是他骨头麻软,神智被阵阵冲荡,简直想要晕过去,湿润的双眼却眨也不眨地望着关无绝。
他生怕,下一刻就是幻梦破碎。悠悠醒转来后,留给他的还是那个孤寂的木屋,燃尽的烛台,和躺在床上永远不能醒来的昏眠之人。
关无绝卧在床上,半张着眼轻轻地问:“教主,这是……梦么?”
云长流就迷糊着轻轻地应:“……是,是好梦。”
关无绝闻言似乎很是欣悦,眸子都亮了起来。他似乎有了点力气,竟要去握云长流的手。
教主吃了一惊,连忙把自己的手塞进他凉凉掌心里,一叠声地安抚他别乱动。关无绝又低垂着眼微笑,神色三分愧疚七分柔情,艰难地吐字,“教主……无绝从前……做错了很多事……您别难过……逢春生已除,您好好活着……”
云长流如遭雷殛,猛地反握住关无绝的手,几乎是恳求一般地,痛苦颤抖着,“不……不要说。”
“无绝蒙教主错爱……”关无绝闭眼摇头,“只恨此生无缘,下辈子……”
几句话下来,他有些续不上气。关无绝只好停下,脸色苍白地喘了喘,才复睁眼含笑望着云长流,低声说完这句,“下辈子,无绝还要跟您的……”
入耳的本该是令人悸动的誓约,云长流目色已是彻底的哀戚,心中荒如沙吹,只当眼前之景乃是护法托梦诀别。
他恍然间惴惴无力,只求关无绝能在此间停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开口时嗓子都沙哑了,“都是梦了,你怎……还不肯说点好听的?”
关无绝便弱弱地哼着,把脸贴上去蹭云长流的手背,“嗯……您想听……什么好听的……”
云长流想了想,把眼一闭,绷紧了牙关道:“说……你那天未曾骗我,说你会回来。”
关无绝的眼神闪了一下,歉然地黯淡下来,难过地颤声道,“……您换个,换个别的……成么?”
云长流脸上血色尽褪,宛如心口被狠狠剜了血淋淋的一块。他如坠寒渊,耳中嗡嗡一片乱响,已经连自己下意识说的什么都不知道:
“……说你喜欢我。”
这下,关无绝的眉宇总算再度舒展。
他软软道:“无绝当然……当然最喜欢您了……”
云长流“嗯”地一声,似已释然。他看出护法渐渐精力不济,便伸手抱着关无绝,一下下拍抚着低低哄道,“够了,睡吧……睡会儿。”
关无绝身心俱暖。他在困倦中稍微抬了抬头,唇瓣就贴上了云长流犹挂着浅浅泪痕的脸颊。护法亲了亲,方才心满意足地合了眼。
他在云长流的抚慰中,又沉沉地睡着了。
……
日头,东升西落。
待近侍温枫再来到这间木屋之时,又是晚上了。
暮色四合中,他刚把门一推开,就看见云长流直直地坐在床上,双手抱着仍在安稳睡着的关无绝,神色恍惚不定。
云长流这模样直把温枫吓得心头一跳。近侍刚欲开口问,就听见教主茫然地自言自语了三个字:“暮花天……不是梦。”
云长流缓慢地转过头来,盯着温枫,一字一句:“无绝他醒了。”
温近侍脑中轰隆隆炸的一片花白,他恐惧地大睁双眼,哆嗦着:“教主您……”
云长流痴痴笑了一下:“他说他喜欢我。”
温枫跌坐在地:“教主您别吓我……”
云长流认真道:“对,他还亲我。”
温枫“啊”地一叫,脑中似有什么轰然坍塌一般。白衣近侍目露绝望之色,声泪俱下:“——教主!护法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求求您撑住,您清醒着些啊……!”
“萧左使说了,怎么着,您也得等这个春天过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 无绝:我可能死了,看见教主的幻觉了,快趁机占便宜!
长流:我可能疯了,看见护法的幻觉了,快趁机占便宜!
温枫:我想死!!我想疯!!!啊——————(绝望)
第172章 氓(3)
关无绝再次醒来之时,只觉得耳畔一阵吵嚷。有许多熟悉的声音,不远不近地响着,七嘴八舌。
“哎哎,刚刚他是不是动了?”
“醒了醒了!真醒了!!”
“啧,你们别那床边儿围着他,都散开,散开!”
“……”
关无绝忍不住烦躁地皱起了眉,要不是全身没劲儿,一句“闭嘴”早就吼出来了。
终于吃力地张开眼睑,昏黄亮光点点入眸。窗外赫然夜色已深,清绝居内点着灯,依稀有人影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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