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虞景明擦干了眼泪,笑得一脸颓废,“你呢?你是喜欢他的吧?”
花匠垂眸,眸光里有水色,他说:“是,我是喜欢他,刚进门就喜欢他了。”
虞景明了然,他眨了两下眼睛,转头看向别处。窗外有两只飞燕在徘徊,他看着看着又涌出了泪水,抬手捂住嘴无声地哭泣起来。
“先生他……”虞景明抹自己下巴上的泪,“他很好的,我比你早进来,我知道的比你多,他很好的,真的很好的……”
泣不成声。最后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把脸埋在手心,所有的话都在低声的呜咽消失。
花匠在鸟雀啁啾声中沉默了一会儿,外头突然有仆人匆忙来禀报:“秦公子,您在里头吗?将军来府上了,老爷不在,您快去接待一下!”
花匠姓秦,来自河北邯郸,家中祖上三代都是出名的花匠,祖父还曾伺候过皇家的林苑。丞相府上下都知道邯郸秦氏的大名,皆称他一句“秦公子”。
花匠应了一声,把人打发下去了,转过视线来看虞景明。
“看我干什么?”虞景明故意戏谑,“难不成还要我去?没听见他说吗?老爷不在府上。”
花匠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芳香四溢的药丸来,卡住虞景明的下巴强迫他吞了下去。虞景明开口就骂,花匠冷冷看着他,不为所动。
渐渐地,药效上来了,虞景明疼得蜷成一团,天旋地转,他看到花匠起身离去了,而自己也也在剧痛中逐渐不省人事。
花匠把童子用毛毯裹好了,抱到外间去。童子睡得迷迷糊糊,一张小脸烧得通红,花匠贴着他的脸颊蹭了蹭,心疼了一下。
刚跨出门槛就见着将军行来,花匠心下一紧,想退回去又来不及了,只得躬身行了一礼。
“你们家老爷呢?”将军问,他穿着丞相那件画眉圆领,身量颀长。
“回将军,童子生病了,老爷他出去买点药,一会儿就回来。”花匠垂眸答道,不动声色地带上了房门。
“童儿生病了?怎的不在里头休息,却还抱在怀里?”将军上前一步想看看童子,却被花匠挪一步避开了。
花匠笑笑,说:“相爷屋里头太热,童子睡不惯,这会儿正好抱他到秋院里去。”
秋院是童子的住处,四四方方的一个小院子,庭中种着银杏树。
将军恍然,转了个身子,招呼一下:“我来背吧,童子之前嚷嚷着要我背,被你家老爷赶跑了。”
花匠踌躇了两下,将军催他一句,也只好小心地把童子放在了他背上。
将军稳稳地背着童子,像背着个宝贝。他心里忽然愉快起来,听童子在他背上安稳地呼吸,满心欢喜地转过回廊往秋院去了。
丞相特意找了匹快马,抽着马鞭就往将军府去。幸好相隔得不远,半炷□□夫就到了,上门前去一问,将军刚刚出门去了。
丞相问了半天也没问出来将军去哪里了,心里有些沮丧。他本想瞅着这个买药的机会,上府里来跟他的心肝儿抱个歉,结果他前脚刚走心肝儿后脚就出门去了。
他去哪里了呢?这么急急忙忙的,也不跟管家打声招呼。
不会是去找他的什么小娘子了吧?丞相脑中突然爆出一个念头,浑身一哆嗦。
绝不可能!丞相心里咆哮一声,要是找小娘子被他晏翎发现了,削他一层皮!
谢过了老管家,丞相骑马朝西市转去了。老管家拢着袍袖站在门前纳闷,这堂堂的丞相大人,怎么天天往他将军府里跑?
丞相打马过了桥,桥上行人络绎,绸缎氤杳。
远远地河上传来琵琶声,隔着烟柳画桥,听起来婉转似黄鹂。丞相听得那姑娘弹的是昭君出塞的那一出,弹着弹着就变成了艳曲儿。
原先丞相对这些勾栏里头的玩意儿一概是不待见的,但自从他遇见将军之后,听那些艳曲儿都变成了天籁,直叫人心思荡漾,百转千回。
丞相三两下赶到城中最大的药铺前,把马栓好了,提袍进去招呼掌柜来。掌柜见是丞相亲自露面,忙不迭跑到跟前来伺候着,腰都要哈到地上去了,生怕得罪了这位主子。
报完了要抓的几样药材,掌柜麻利地跑到里间去忙活。丞相扶腰在厅堂侧首等着,瞅着药铺里的热闹样儿,忽觉人间之温暖。
蓦地,来往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个身影,鸦青道袍,头上挽个髻子,眉眼清越,谈笑有神。再一看,那道长已经瞧见了丞相,趋步迎了过来。
青城山上有个上游道长,常年云游四海。传说他有长生的丹药,被他洒在了碧海蓬莱。
能在帝都遇见故人,丞相心中也是喜悦。上□□至丞相面前,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方才拊掌而笑。
“上游?”丞相眉梢带喜,“怎么到帝都来了?莫非是想来做个官儿过把瘾?”
上游也不理会丞相的玩笑,笑道:“贫道的师弟喊贫道来帝都,说叫我去瞧个病人,这会儿正好赶上中秋,就随广陵王北上了。”
丞相微微皱眉:“道长何时与广陵王走到一处了?”
“听闻广陵王广招门客,”上游从旁接过小厮给他送上的几包药,“贫道之前正好在江南,于是便去王爷府上探了探。王爷也不是求仙问药之辈,贫道颇觉难得,就在其府上住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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