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不知褒贬,丞相心里苦笑一下,也就随他去了。丞相宠人,恨不得把将军捧在心尖上,由着他玩闹。
将军点着朱砂蘸了清水,一笔一笔给丞相描,颜色不深,清透的水红色,扫在眼尾像是锦鲤的尾巴。丞相一双眼睛本就是波光潋滟,这下子更是把外头的新嫁娘都给比了下去。
“刚才跟那老头说了什么?”将军一边小心翼翼地描摹,一边问。
丞相一动不动,手扣在他腰上,随口说:“商量了一下十日后的事情。广陵王挥师北上,直逼京城,皇帝定不会坐以待毙。我虽看不惯广陵王,但现在也不得已要跟他联手对付皇家。”
“现在乌罕那提还在京内,到时候京城打起来了,定不会让她全身而退的。”丞相说,“混乱之中谁都别想逃,世道就是这样。”
“如果乌罕那提提早回异族去,那岂不是白忙一场?”将军担忧地问。
丞相扯着嘴角浮出狠戾的笑:“你觉得,她既然都来了,我还会让她回去吗?”
将军随即也笑了,说:“你为什么要杀乌罕那提?”
“你说呢?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异族杀了你的父亲,这会儿也该报仇了。”
“那不应该是我来做么?”
丞相抿唇微笑,刮刮将军的鼻梁:“这个事你不用管,到时候你静观其变就好。放心,咱们有的忙。”
将军没说话,停下了手中的朱笔,端来一面镜子给丞相照。确实如他所说,上个妆,定是倾国倾城,有温暖的烟火气。
“对了,你衣袖里那个是什么?”将军搂住丞相的脖子,问他。
丞相愣了一下,忽而茅塞顿开,故作神秘道:“香膏。”
“什么香膏?”
丞相从外袍衣袖里取出那个小盒子,打开来看,却见里头的香膏已经被体温捂化了,黏黏稠稠一片,有种甜腻的香味,让人有些晕乎。
“你自己看看,这个是做什么用的?”丞相蘸了一点香膏给将军看。
将军摸了摸,疑惑道:“滑滑的......”
丞相笑,原本放在将军腰间的手也顺着腰线往下滑,就只隔了一层蚕丝,将军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你不是疼吗?用这个就不会疼了。”丞相耐心地解释。
将军还是不懂。
丞相在他臀上拍了一巴掌,恨恨道:“我就说你什么都不懂嘛!”
将军眼前忽地灵光乍现,他可算是知道了其中的奥妙。当即笑起来,把丞相按在圈椅里,挺腰往上一顶,红着脸说:“你看,其实我什么都会的。”
翌日,一轮毛毛的月亮还在西边的山头没有落下去,帝都仍沉浸在黑暗之中。巷子里没什么人,寻常人家门前的灯笼将熄未熄,空气中泛着些许凉意。
锦衣把濮季松送至门前,牵着他的马,再为他系好风袍的带子。濮季松是内宫的监官,平时久居深宫,只能在晚上悄悄出来,天不亮就得回去,免得被巡宫的老太监查出来,罚下去几十大板,骨头都给打碎了。
“就送到这里吧,”濮季松拢好自己的袍子,抬手摸了摸锦衣的耳朵,“你身上有伤,最近别做什么任务了。记得好好调养,按我教你的手法每天按摩一下,不出半个月骨头就能长好了。”
锦衣捧着他的脸对他笑,心里忽然什么消沉的情绪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知道了,还是媳妇儿对我好。”
濮季松面上一红,假模假样地揉揉锦衣的脑袋,损道:“谁是你媳妇儿,哪有相公娘子十天半月都不住在一起的?”
“这么想和我住一起啊?”锦衣抿唇笑了,一抹欢喜飞上眉梢,“不怕等我伤好了,把你......”
“正经点!”濮季松慌忙打断他,想起那档子事,他耳根子更红了。转念又想起自己的身子,不过是个去势的太监,心中慢慢泛上一丝酸楚来。
锦衣知道濮季松脸皮薄,也就不再逗他了,转身去院子里折了一朵栀子花来,帮濮季松挽了一个髻子,用花枝别住了。做完这些,他左右端详了一下,濮季松本就长得美,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濮季松拢拢髻子,手指抚过栀子花的花瓣,垂眸笑了笑。他爱美,胭脂丹蔻偶尔也会点上,锦衣给他簪花的时候,眼梢那点情意真能把人活活溺死在里面。
“再过一旬我就要随将军北上了,到时候你可别忘了要跟着啊。”濮季松嘱咐道,一边牵着马往门外走去。
锦衣把他的腰带衣襟都整理好,说:“都记着呢,忘不了的。东家给我的任务必须得完成,可能还要再将军身边待好一阵子。”
濮季松展眉笑了,他突然对未来有了憧憬,就像这黎明之前笼罩着黑暗,但总会有朝阳初上的那一刻。他偏头望见了西沉的月亮,忽觉情意绵长,岁月温软。
时候也不早了,锦衣亲了亲濮季松的额头,把他送上马。濮季松骑在马上回头望望,锦衣披着一件织金锦鲤的罩衣倚在门框上目送他,见他回头,也便笑着朝他招招手。
锦衣眉眼安宁,披散着头发,有江湖悠远的气质。他站在那里,像夜里的孤狼,濮季松忽地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锦衣也是以这样的姿势靠在桥旁,等着江上船家来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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