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长而去,留下地上几个金光灿灿的箱子,像一柄又一柄的重箭,全都扎在锦衣的心上。
秉笔走出门,忽地又回过身,说:“这并不是咱家一个人的意思,这是皇上的意思,咱家只不过是奉命办事罢了。皇家即正道,锦大侠,若是你好好去办,你就是站在正道上的人。”
说完,他带着笑容,在一帮太监的簇拥下离开了。
锦衣茫然地站在屋子中央,光线暗淡,他手中的长剑也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地毯上。身前摆着几个箱子,目测有几千两,这远远比丞相给的报酬要多。
就算他不接这个任务,凭着秉笔麾下的东厂,他有些什么动静全都在监视之下。秉笔代表的是皇家,丞相给再多的报酬,也拼不过皇家的金山银山砸下来。
春风上国图,黄金一万两,濮季松......锦衣揪着心脏坐回椅子里,一口吞掉了杯中的残酒,甘香绵长,把心事全都吞掉了。
也罢,拿人钱财,□□!什么正道不正道,他锦衣只是个江湖侠客,本来就不是什么上台面的人,谁给的钱多,谁就是东家!那些所谓的乱臣贼子,通通与他无关。
西城,帝都最大的茶楼里,丞相正提着水壶给房内的盆景添上清水,放了几块石头在青苔旁边,古意盎然。
“所以说,你们要往北方去了?”丞相一边浇水,一边闲问,他拨弄了两下水池里的锦鲤,神态惬意。
蒲川正坐在窗下,羲和刀搁在一旁的刀架上,桌子上放着一罐酒、一只釉陶碗。他摸了摸鼻子,偏头去看茶楼外的景色,模棱两可道:“算是吧,我也没什么打算。羲和,你说呢?“
羲和靠在窗棱上出神,听见蒲川叫他,身子抖了一下,连忙回神来,干笑两声,答道:“我?我......随意吧,听你的,你去哪我就去哪,哈哈。”
丞相把玉壶放下,擦了擦手,坐在了蒲川对面。蒲川见他坐下,忙给他倒上一碗酒,推到他面前去。丞相好歹是一品的大官,是贵人,不能得罪。
“北方有什么好的?”丞相没喝酒,“出了北疆就是异族的地盘,你们去那里干什么?”
蒲川摸摸自己的后脑,他少年心思没那么重,只得如实回答:“仙人说这个乌罕那提是假的,要去北方把真的那个找出来......哎呀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是这样啦,你知道......”
丞相见他面色涨红,知道他是吓的,毕竟这话说出来也没人信。丞相抬起手指蘸一滴酒,沿着陶碗抚摸,淡然道:“他说的是真的。”
“啊?”蒲川更是惊奇了,“那这还不乱套了?”
“是啊,早就乱套了,乱得不成样子了。”丞相看着外面来往的人群,语气忽有些飘渺。
蒲川正思考着这句话的意思,丞相却转过头来看着他:“本官有话要说,能不能请你的友人先行避让?”
友人自然是指羲和,蒲川看看丞相的脸色,见他神色凝重,知道恐怕有大事要讲。他抬手招来了羲和,轻声耳语了几句。羲和看看丞相,抿了抿唇,搭着窗棱就翻上屋顶了,随后一道结界把房间罩在了里面。
“相爷,您有什么话要讲?”蒲川见四周都安静了,才小心翼翼地问。
丞相眉眼冷硬,偃月压着惊鸿,山色空蒙,波光潋滟:“本官想让你去杀个人。”
蒲川抓紧了膝上的一层布,试探道:“要去杀谁?”
丞相垂眸浅笑,没说话,指尖蘸着酒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蒲川看见了,脑中轰然一声响,这......这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秉笔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沟壑
蒲川的嘴唇略微有些哆嗦,他咽了一口酒,说:“这不可能,杀不了。”
丞相早有所料,蒲川这么回答也怪不得他,毕竟谁看到这个名字都会说杀不了。丞相晃晃酒碗,看里面的清酒倒映出自己的面容,他笑笑说:“有什么杀不了的,不过是假刺而已,表面上做做样子,见好就收。“
“假刺?”蒲川不太明白丞相的意思,“那要我怎么做?”
“假装行刺,只要不把人弄死就行了,瞅着差不多了就跑,逃跑这活儿不用本官教你吧?”丞相盯着蒲川的眼睛,他是老狐狸,对付蒲川这种少年显然游刃有余。
蒲川尴尬地笑了两声,也是,他有奇行之术,眨眼之间就能跑出三千里,用于逃跑再合适不过了。蒲川被丞相盯得有些不自在,他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只得拂拂头发来掩饰内心的慌张。
“相爷,可否请教一个问题?”蒲川拱手问,他对丞相说话相当客气,打心底里有些怕他。
丞相点点头,靠在椅子里,示意他说下去,顺手从旁边的花瓶里抽出一枝九里香,放在鼻尖细细品闻。
蒲川说:“既然相爷要我去杀人,为何又不把人杀死?这岂不是多此一举?若是日后遭到报复,恐怕不好办。”
丞相敲敲自己的手背,安然自若:“这个你不用管,到时候自有人接应,你只管行刺就好。记着,动静搞大一点,越乱越好。尺寸你自己拿捏,别让人逮着了尾巴。”
说罢,丞相从袖子里取出一个信封,按在桌上推到蒲川面前去,说:“旁的本官也不好多说,若是还有什么问题,这里面都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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