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知道道长与丞相是江湖朋友,那依您对他的了解,这张字条表示什么意思?”
“这个嘛......”上游斟酌两下,抬眼看看将军,“要说关系亲密,贫道自然是比不得将军。不过依贫道愚见,近日帝都必有异变,晏翎又不想让您参与进去。否则,他犯不着用海东青来给您送信。”
上游说罢转眼去看看那只站在刀架上的白色矛隼,眸光忽然一闪:“这不是梁氏的海东青么!”
“梁氏?”将军问。
蒲川听见这个名字也坐直了身子,目光落在矛隼身上。矛隼浑身雪白,脖子上有一圈黑色的翎羽,古铜色的鹰眸大而有光,怎么看都是天骄模样。
“满堂花醉,梁顾昭。”上游收回目光,靠回椅子里,挠挠小狐狸的下巴,“晏翎没在江湖上混几年,门道还挺多。”
将军默然,梁顾昭的名号他是听过的。蒲川却没有将军那么淡定了,他突然想到,梁顾昭“恰逢时机”地出现,传授给自己刀法,会不会也是丞相指使的?
这样一算,自己这些日子所有的一切,都是丞相事先安排好的?遇到什么人,该做什么事,该要去哪里......全都被丞相拿在手掌心里!
蒲川突然觉得自己成了陀螺,被别人抽着鞭子转。且不说这一层,光是梁顾昭来教习自己武功,就欠下了丞相一个天大的人情!
这厢正谈论着,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将军刚想斥退,却听见外头急急禀报:“将军,帝都的信使来了,带着皇帝的密令和金牌!”
在诏令中,金牌诏令最紧急,非亡国灭种之时不得启用。将军一听便紧张起来,与上游对视一眼,起身开门去迎接信使。
蒲川坐在堂上,心乱如麻;上游倒是有闲情逸致,勾着手指头逗弄狐狸,万事无关自己的样子。上游清心寡欲,行走江湖来去如风,指望他操心朝堂事,这辈子都不可能。
小半个时辰后,将军才走进堂中。他神色有些紧张,把手里的圣旨和金牌放在桌上,坐下来揉了揉眉心。
“出了什么事?”上游难得关心了一回,赶在蒲川面前询问了一句。
将军摸着自己的下巴,他心神不宁的时候会习惯性地摸自己的下巴。沉默了半晌,将军才看着蒲川,说:“广陵王进攻帝都了......你个死乌鸦嘴。”
蒲川被骇得脸色发白,忙伸手去探旁边,想拉住羲和的手臂,却一手探了个空。扭头一看,羲和没坐在旁边,蒲川心里忽然空了一大半,有种淡淡的寂寞袭上心头。
“广陵王进攻帝都?”上游不可置信地拔高了音量,“谁给他的胆子?”
没人回答他,将军撑着额头闭眼沉默,蒲川一言不发。堂中气氛陡然有些微妙,如绷紧的弓弦,下一秒就要绷断了。
蒲川试探道:“丞相叫你别回去,是不是就料到了皇帝会召您回去?”
将军抬手按住他的话头,说:“我还没有答复信使,先让我仔细想一想。你们先下去吧,回住处去休息,外面乱,没事不要出来。”
蒲川见将军不想说话,也就拱手告退了。上游正要出门,将军叫住了他:“道长,您说我该怎么办?”
上游闻言笑了笑,蹲下身子把狐狸放在地上,说:“行由心成,将军,要多听听自己的心声,随着自己的心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我想,这或许也是晏翎所希望的。”
小狐狸落地之后便跑向将军,三两下跳上他的膝头,将军把狐狸抱住了,看着上游的眼睛,忽然释然了。
“将军这只狐狸真可爱。”上游甩甩袖子,“贫道只是个江湖人,不管朝堂事的。”
“居庙堂之高而忧其民,处江湖之远而忧其君。道长,国家挑在我们每个人肩上,岂有逃避的道理?”
上游停了停脚步,笑着说:“晏翎没有看错人,将军果真是心怀天下。你有阳关道,我有独木桥,贫道想过怎样的生活,还是贫道自己说了算。”
说罢,他说了声告辞,便离开了。
将军抱着狐狸坐在圈椅里,刀架旁摆着时鲜的菊花。他浅浅抿了一口麦子茶,晃荡着茶杯,慢慢让思绪沉淀下来。他从怀里摸出两个物事,一个是长命锁,一个是木雕福童。
想起童子已经不在了,他神色暗了暗。再想起广陵王进攻帝都的事情,心都揪成了一团。
丞相还好吗?有没有受伤?他每天怎么过?有没有谁在身边陪着他?他到底想做什么?什么时候才能让这绵绵的相思,有个尽头?
与此同时,图甘达莫也收到了一封信,匆匆展开来看了,忙招来一个部下,吩咐道:“带三万部众,今夜突袭雀城。听着,杀人可以,别动翁渭侨。”
部下看着图甘达莫翡翠色的眼睛,犹豫着该不该应下这个命令。图甘达莫见他磨蹭,飞起一脚踹在他膝盖窝里,强迫他跪下了。部下欲哭无泪,只得拱手相应。
刚把人轰出去,就有一人穿墙而入,图甘达莫一看不得了,原来是神仙来了。图甘达莫是真正的乌罕那提,那神仙就是他的祖宗,活祖宗来了,自然是要恭敬地伺候。
图甘达莫给神仙递了一盘绿葡萄,神仙没有接,负手而立,说:“那个假冒的乌罕那提回来了,你想不想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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