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里面,你在外面赶马。”丞相临出门前对将军说,他拉紧貂子绒,觑觑外面的凛冽的北风。
将军扣好自己的腰带,皱了皱眉头:“不行,我叫个车夫来赶马,哪有丞相夫人干这种粗活的道理,我跟你一起坐里面。”
丞相就是等着他这句话,抱着炉子走过去,在将军脸上亲了一口:“我哪敢叫你赶马啊,可不把我心疼死。”
将军知道丞相就是在套他的话,故意不看他,垂着眼睫整理自己的袖口,眉梢却早已飞上情意。
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南城去了,丞相撩起帘子往外看,天色有些阴沉,街市上没什么人,只有几户人家门前挂着红灯笼。
“外面风大,别把帘子掀开。”将军把丞相的手拉下来,拿着火钳拨弄了两下炉子里的炭火。
丞相伸着手在炉子上面烤,热气腾腾,火红的炭块里撒着小花茉莉的香粉。
“真暖和。”丞相喟叹,“要是冬天也有这么暖和就好了。”
将军笑他:“要是冬天都这么暖和,哪还有梅花落雪可以赏!”
“我不喜欢冬天,我喜欢夏天。五月六月的时候,日光融融,坐在榆树下打扇子,看着院子里百花盛放。”
“今年的夏天是一段难忘的日子。”将军把丞相的手牵过来,“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姓晏,名翎,字鹤山,是当年的新科状元郎。他哪里都好,就是脾气暴躁,我们动不动就吵架,看得读者真着急。”
丞相闻言一哂,翻过手掌盖住将军的手背,悠悠回想:“我也遇见了一个人,他姓翁,名渭侨,字崖旗,长得眉宇堂堂,走出去,四壁生光。说起来,你认识这个人么?”
将军想了一想,说:“济南翁氏的公子嘛,怎么会不认得。”
“那你知道我跟他什么关系么?”丞相眼镜亮亮的,波光潋滟。
将军摸摸下巴,把目光放得长远一些:“我想想啊,公子你这么风雅,所以你们一定是钟期相遇,高山流水。”
“嗳。”丞相垂眸叹息一句,“那我再问你,为什么当今的丞相一直没有娶妻?”
将军面露为难:“丞相惊才绝艳,妙笔生花,想来寻常女子入不了他的眼吧?”
丞相点点头,指点了两下,说:“这个秘密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不要到处乱说。丞相他啊,喜欢上了那位翁家的公子!”
“竟有此事?”将军拊掌而笑,仿佛听到天大的喜事,“那他们两个,可还真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丞相刮刮将军的鼻梁:“就你会说,我且问你,翁家的公子,现在在哪儿?”
“不就在你面前么。”
他们相视而笑,外头北风呼啸,马车里却是温暖如春。四角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天空中传来巨鹰的嘶叫,小花茉莉和檀香的味道袅袅漫散。
丞相张开双臂把将军抱在怀里,拉过鹤氅把二人都裹住。他斜靠着座椅,腰后垫着软枕,轻轻抚摸将军的头发。
“咱们这样真好啊,怀着愉快的心情谈论往事,所有的悲伤都烟消云散了。”将军绕着丞相一缕头发,靠在他胸上。
“我现在不是丞相了,朝堂已经离我远去,我只想和你过平常人的日子,守着一日三餐,安贫乐道。”
将军转过脸看丞相:“我喜欢你,无论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是琴棋书画诗酒花。”
丞相蹭蹭他的鼻尖,在他唇上亲一口:“我也喜欢你,你的腰又细又结实。”
将军一听臊得脸红,推了丞相一把,刚想坐起来,却被丞相一下子按进臂弯里。丞相的心跳生动鲜明,将军躺在他怀里,觉得相当安心。
说了没两句,车夫就说到地方了。将军下去,扶着丞相走下来。丞相当过大官,又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身姿风雅,看得车夫一阵惊艳。
将军捕捉到了车夫眼里的惊艳,觉得相当满足。
北风吹得猛,丞相把袍子给将军披上,又为他扣好衣领。袍子在风里猎猎作响,冷气直往袖子里钻,丞相受不了,裹紧了鹤氅匆匆进了院子。
“还没下雪呢,就把你冻成这样。”将军关上院门,调笑了两句。
丞相绷着嘴角,呵出一口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作一片白雾,连带着他的眉眼都变得模糊起来。
院子的天井里栽种着梅花,丞相站在花下看了看,凑近了去闻花香。丞相府里也有梅花,冬天的时候盖着雪,花瓣落进冰封的池塘里。
将军四处看了看院子,觉得甚是妥当,院子不大,有厅堂有厢房,住他们两个人早已足够。
“这地儿比不得丞相府阔气,改日我找工匠来拾掇拾掇,再去购置些用具,我们就搬过来住了。”
丞相轻轻嗯了一声,他有些憧憬了,三五梅花,薄暮微雨,自己曾经所愿望的,是不是就是这种生活?
丞相折了一枝梅花,抬手招将军过去,给他挽了一个髻子,用花枝别住了。
将军常年在边塞,铁马秋风大散关,现在戴起花来居然有杏花春雨的味道,看得丞相都有些自愧不如。
“我说我的翁将军啊,你怎么就生得这么好看呢?”丞相对插着双手,嗳声长叹,他的声调抑扬顿挫,藏着一片明月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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