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队伍立刻停下,围在马车周围的士兵都开始警惕起来,环顾四周。领头的武士赶紧下马,小跑到马车跟前,躬身拱手。
“王爷,您有何吩咐?”
“停下来休息一下。你们都让开,让我们后面的车子先过去。”帘子里传来平静的声音,像周围的大雾和群山一样平静。那只白色的大鸟在半空中盘旋,久久不离。
领头的武士虽说有些许惊奇,王爷突然说停下竟只是为了休息?但他不敢多问,领命去吩咐其他的士兵。
队伍并作一列,连王爷的马车都退到了栈道一边。头顶上是巨大的裸露山石,看得到它沉积了亿万年的纹路。
车夫见前面的队伍停下,也顺势停在了原地。没有王爷的命令,他们这些平民怎么敢擅自超过贵族的尊驾。
忽然有人骑马穿过大雾向他们跑来,马蹄声沉闷紧促。士兵骑在马上说王爷特许他们经过,悠着点,不要耍什么花招。
车夫听了,连忙下车,与夫人一起行至王爷的马车前,行跪拜大礼,说多谢王爷,王爷洪福齐天。
“天子脚下,洪福齐天不敢当。免了,先行去吧。”王爷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不温不火的,听起来竟猜不出年纪。风微微吹起帘子一角,露出里头的人穿着绛紫的蟒袍。
车夫赶马从旁平稳地驶过。骑在马上的士兵按着腰间的弯刀,密切注视着马车的动向。等到车子转过了弯道,领头的武士才去回禀王爷:“王爷,他们已经走远了。”
“再等一会儿,看看他们能走多远。你派人跟着他们,不要骑马,离得远一点。”
“是。”武士领命去了。随后有士兵下了马,隐入旁边的灌木丛中,脚步轻盈地追了上去,看得出来,是轻功的高手。
前方,夫人坐在马车里,左右感觉哪里不对。尊贵的亲王怎么会突然给平民让路,态度和善得倒让人背后生寒。夫人问车夫这是哪家亲王,车夫说,看那气度不凡的仪仗和旌旗,应该是江北的广陵王。
“广陵王,从来没有见过。”夫人说,“河南只有一位陈留王。”
“广陵王是皇上最小的舅舅,年纪还不到二十,但颇有才干。在江北江南一带,名声荣盛。”
夫人回想一下方才浩荡的队伍,马车覆盖着富丽的刺绣,四个檐角都系着黄金铃铛,外面还围着朱漆的栏杆。那些士兵骑在高大的马匹上,朱紫旌旗,仪容整肃。这样的一位亲王,自然能想到他在封地上应该是如何威仪所向。
马车渐渐行入仄狭的山谷中,栈道孤零零地悬挂在峭壁上,山涧下有一条大江奔涌而过,白浪猛烈地拍击两岸的巨石。这是太行山最难走的路段,像这样的天气,除了樵夫,基本没有人会从这里经过。
夫人听到莽苍的森林里传来遥远的歌声,自在豪迈,惊起一川飞鸟。那是樵夫砍柴时随口唱的小调,混合着混沌的云雾,渺远得像是从天上落下来。
峭壁上有凸出来的岩石,生长着茂盛的灌木。灌木丛中,有两人隐蔽其间,静静地等候着什么人来。他们穿着干净利落的衣裳,头发束在脑后,背上背着乌金打造的弓箭,浑身流淌着暗金色的微光。
一人说:“老七,这是咱们第一次做任务,目标是个什么人物?”
另一人回答,目光紧紧地锁住下面的栈道,说:“十八你问我干嘛,庄主说了这是个大人物,干成了能分到好多钱。”
十八拨开树叶往下面看去,栈道悠长,江水奔涌,林间忽然有松鼠跑过。
“这里景色真美,搞得我都不想杀人了。”十八长叹一声。
老七在他脑袋上狠狠敲了一把,骂他没出息。忽然眼梢瞥到栈道另一头有马车缓缓驶来,不疾不徐地,颇有从容的气度。老七一下子紧张起来。
“喂!十八。看那边来了一辆车,是不是庄主说的那一辆?”
十八连忙从衣襟里摸出一张图,打开来看了,上面赫然用浓重的墨笔描绘了一辆马车的形状,只能说是勉强看得出,私塾里三岁顽童估计都画得比这好。
老七一脸嫌弃:“这什么玩意儿?”
十八沉吟一下,说:“不知道。庄主亲自画好给我的,说照着这个找,准不会错。”
“这谁找得出来啊?天下马车都这样啊!”老七忽然抱着头嚎起来,一脸绝望。
十八连忙堵住他的嘴,朝下面使个眼色,提醒他声音不要太大。老七赶紧闭嘴,他行走江湖,自诩是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杀手,这点职业修养还是要有的。他沉下脸,重新露出一个杀手该有的面貌。
“老七,这个大人物坐的马车,看起来比较寒酸啊。连卫队都没有,只有一个老车夫。”十八探头往下看,咕哝了两句,对着手里的画比划了几下。
“十八,看出来没有,是不是那一辆?”老七急急忙忙地问,手里摸出了袖剑,蓄势待发。
“哎呀老七你不要催我,你越催我越慢!”十八火急火燎地,脸都涨红了。
终于,老七等不及了,因为马车已经驶过了最佳攻击点,再不动手,恐怕就困难了。
他二话不说精准地掷出手中的袖箭,不得不说,老七的手法确实不错,隔着一层大雾都能准确地将车夫的喉咙贯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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