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行刑者是刑房的头领,极少踏出刑房,一向是谁被送过来他就对谁施刑,从来不顾及对方的身份。现在温苏夌这么一闹,他火气上涌,命人按着温苏夌,换了根粗大几倍的木棍,使力朝温苏夌的背上打去,道:“臭小子,进了这里还想闹事!”
温苏夌闷哼一声,喉间涌上一股腥甜,随后一口血吐了出来。
其他侍卫都有些害怕,一人道:“头儿,他可是陛下新提上来那个皇家侍卫队的侍卫长,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那刑房头领冷哼一声,道:“新官上任,就开罪了丞相大人,量他也没有什么前途。”说着又是一棍。
温苏夌头一歪,昏死过去。
此时刑房外一阵骚动,一个尖细的声音喊道:“陛下驾到!”
众人大惊,纷纷下跪高呼:“陛下万岁万万岁!”
周礼桓道:“让开!”
众人抖抖索索地退开,露出倒在一片血迹里的温苏夌。
他走过去,抱起温苏夌,声音没有半分波澜,问道:“谁打的?”
刑房头领忙大呼饶命。
周礼桓道:“你,消失。”
周礼桓抱着温苏夌出了刑房,脚步蓦然杂乱起来,他冲王长喜道:“宣御痕,快。”
王长喜:“……陛下……御太医他……”
周礼桓一愣,道:“叫覃行过来,马上。”
——*——
温苏夌伤得颇为严重,苏醒已是几天之后的事。
他睁开眼睛,发觉自己俯卧在床上,一动后背便痛得厉害,连翻个身坐起来都办不到。
“大人!”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个侍婢,道,“大人您终于醒了?太好了!您可是昏迷了好多天呢!陛下都快急坏了。”
温苏夌开口,声音沙哑:“你是?”
那侍婢道:“奴婢是舒儿,陛下派奴婢来照顾大人。大人,您觉得怎么样?饿不饿?”
温苏夌道:“劳烦你……扶我坐起来。”
舒儿道:“不行不行,覃太医叮嘱,您不能动,会加重背上的伤。”
温苏夌皱着眉喘了喘,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过了一会儿,他猛然弹了一下,哀嚎一声。
舒儿被他吓了一跳:“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温苏夌瞪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脸,声音发颤:“我的、我的面具呢!!!”
舒儿舒了口气,道:“大人这样躺着,带着面具岂不是硌到脸了?我怕大人不舒服,就为大人取下来了。真是奇怪,大人生得这么好看,怎么偏要遮起来呢?”
温苏夌喘着粗气:“周礼桓……陛下、他也看到我了?”
舒儿摇头道:“陛下想是近来政务繁忙得很,已经很多天未过来了。他并没有看到……难不成陛下他并未见过大人的真面目么?”
温苏夌舒了口气,又道:“你,是新来的么?”
舒儿道:“大人怎么会知道?舒儿是前几日才进宫的。啊,难不成,是舒儿的礼节还是不过关?哎呀……”
温苏夌又松了口气,暗道若是新来的,怎么也不可能认得他才对。他道:“舒儿,你将我的面具拿过来。”
舒儿惊讶道:“难不成大人还要再戴上?大人这样好看,为何要……”
温苏夌开始背疼。这个小姑娘,话似乎多了些。
当日晚上,周礼桓过来了。
温苏夌才发现戴着面具这么趴着确实是很不舒服啊。他吃不下什么东西,没力气,便一动不动,当周礼桓不存在。
周礼桓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小心翼翼地将他抱了起来。
温苏夌维持一个姿势太久也累,便没有拒绝他。
二人不经意对视,周礼桓道:“我带你去吃些东西。”
温苏夌觉得他这么虚伪实在没意思,便一声不吭又闭上了眼睛。
周礼桓将他放在榻上,小心翼翼地护着他不让他碰着背。温苏夌睁开眼睛,看着周礼桓,忽然哼笑一声,道:“内疚了?不碍事,别介。不用。我欠你的。”
周礼桓手下动作一顿,道:“你不欠我。”
温苏夌觉得自己当时的语气肯定是有些恶毒又惹人厌的,他道:“欠,欠了十辈子也还不清的债。呵,您不要生气,我背疼,讲话是这么阴阳怪气的,您就当没听到。要我说您由我自生自灭就好了。我又不会逃走。您什么时候用完我跟我说一声便好。”
周礼桓沉默,良久,他道:“你在气些什么?你告诉孤。”
温苏夌深呼吸,周礼桓这句话让他惊觉,或许在周礼桓看来,他就算为卫修死了,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没错啊,温苏夌抓紧衣袖,周礼桓向来眼中只有卫修一人,其他人于他而言都是可以牺牲的不是么?
这么一想,又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不应该发脾气,应该竭尽所能自己保护自己。
要努力去生存。
温苏夌拿起筷子夹起桌上的菜,嚼碎了咽下去。牵动了伤口也不动声色。
要吃饭。
要努力地,去生存,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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