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扬起头,一时间他竟然看花了眼,分不清天空中到底是孔明灯,还是明亮的星辰。
“真美。”路易喃喃地感叹,“星星真漂亮,要是放在一千年后,广都的夜晚可看不见这么美丽的星空。”
陆吾舔舔路易的脸颊,说:“去凤栖寺。”
路易点点头,又随着人流向凤栖寺涌去,这个时候,寺庙门口站了好些眉清目秀的年轻和尚,手里提着灯,温声与人说话。三门前的汉白玉阶大气宏伟,与他在幻境中看见的一点都不一样。
幻境里的凤栖寺风雨飘摇,在瓢泼大雨里,模糊而缥缈,那时候的凤栖寺已走到尽头,红墙白阶琉璃瓦,无一不透着浓重的血色,呼吸间都是刺鼻的血腥味,寺中横七竖八全是没了性命的僧人,他们依然慈眉善目,脸上却已经青白一片。
可如今的凤栖寺,正是最鼎盛的时候。路易还未走近,便能闻到清雅的檀香,寺庙的僧人们脸上也是欢欣的笑意,面色红润,眉梢间温和而快乐。路易环顾四周,没有看见那棵参天蔽日的菩提树,看来那天并不是他没有留意到菩提,而是现在的凤栖寺,的确没有菩提树。
“那棵菩提树,应该是把善逝埋葬后,才长出来的。”陆吾道。
凤栖寺不论是建筑风格,还是香火之盛,都称得上是广都第一大佛寺。路易在佛寺中逛了一圈,没有发现别的东西,他回到佛寺三门前,正准备对陆吾说些什么,就发现陆吾猛地立起身子,从他肩膀上跳下来,直直向一个地方奔去。
“猫先生!”路易急了,忙不迭跟了上去。
他四爪迈开,跑得飞快,迅疾如一道灰色利剑,须臾间便来到大雄宝殿前。
跟在他身后的路易一看见这座宝殿便怔住了,他不可抑制地想起那日在幻境中的所见所闻。他脑海中不断浮现那日的画面片段,善逝眼角的红痣,手里染血的长剑,腕上的佛珠,横眉怒目的黑衣僧,汉白玉阶上淌下的鲜血……
他这一愣神的工夫,就将陆吾跟丢了。路易大步迈入大雄宝殿中,就瞧见一只胖猫,蹲在佛像前的蒲团上。五米高的如来佛像宝相威严,室内点着一盏盏的烛灯,衬得如来佛愈发慈眉善目。
“猫、先生?”路易下意识就要呼唤陆吾,但很快他看清了蒲团上胖猫的花色,一只橘红的狸花猫,体型几乎与陆吾相仿,都是如出一辙的珠圆玉润,油光水滑。
橘猫背对他,听见陆吾的声音,它缓缓地扭过头来,一双金灿灿的兽瞳和陆吾的兽瞳仿若复刻。
橘猫道:“你是陆吾的姻缘人?”它的声音和陆吾也极为相似,像山巅亘古不化的冰雪,清凌凌的,低沉悦耳。
路易突兀感到一阵寒意,他下意识问:“你是谁?”
尾音还未消散,他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
待他再苏醒过来时,太阳穴一跳一跳,脑袋鼓胀得不行,他的意识迅速回笼,发黑的视野也明亮起来。路易发觉自己手里握着方向盘,他浑身一抖,猛地回过神来。
路光庭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祖爷爷,你怎么了?”
“没什么。”路易嗓音低哑,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将车速降低,缓缓平复思绪。
他感觉到自己心口滚烫,他迅速低头看了一眼,九尾白虎的神君印在他胸膛上发热。路易扭头看驾驶座,灰猫团成一团,在座上睡得正香,身上还盖着他柔软的毛巾。
刚刚是自己在做梦吗?
路易疑惑起来,可记忆却历历在目,方才猫先生为什么忽然跑远?那只橘猫又是怎么回事?
他满脑子的疑问,却没人解答。
路光庭在后座眼巴巴地看路易,道:“祖爷爷,你刚刚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路易随口道。
“步步高说,你刚刚的神魂突然没了。”
名叫步步高的书灵一脸痴呆地坐在路光庭肩上,还是那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似乎还沉浸在路光庭拒绝做数学题的打击中出不来。
路易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们俩一眼:“嗯。”
路光庭登时精神抖擞,激动道:“祖爷爷,你神魂去了哪里?”
“千年前的广都市,”路易转动方向盘,驶入江边廊道,嘴上还吓唬他,“全都是骷髅,怕不怕?”
“不怕,”路光庭大义凛然,“我有步步高。”
在车库停好车,路易把陆吾抱在怀里,问路光庭:“想吃夜宵吗?”
“不了,”路光庭摇头,“我想好好睡一觉。”
“行,”路易也懒得动弹,方才的经历对他来说,委实有些惊心动魄。冷不丁和已故的善逝面对面,还看见一只和猫先生极像的橘猫,路易现在头昏脑涨,也想早些休息。
两人达成共识,便默默地背起包,上电梯,开房门,脱鞋洗漱倒头就睡。
路易把熟睡中的陆吾放在枕边,喝了一杯新鲜的鸭血,才慢吞吞地拉上落地窗帘,在床上躺好。
“契约一旦签订,就不能解开,就算你转世轮回一万次,我每次都会找到你。”
“你的灵魂上,刻着神君印。”
“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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