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宋辞的神情已经转为淡然，他的死期已定，只是谁也想不到他会死在叶云泽的手里。
他靠在钟九离怀里，静静看向叶云泽，道：“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对吧。”
叶云泽怔怔点头，握剑的手还在不由自主地发颤，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宋辞脸上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失了血色的脸白得好似一张薄纸，脆弱得轻轻一捏就会碎了似的。
“做得好。”
宋辞咽下涌入口中的鲜血，轻声道。
从他第一次能感受到墟的痛楚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他和墟本就是一体，两人的不仅共享痛苦，生死更是与共。这也是为什么钟九离一直避而不谈，瞒过了所有人的原因，他想保护他。
可这个秘密到底还是被人知晓了，这也好，他死了，墟也将不复存在，怪物终将消失。
宋辞费力的抬起头，一滴泪落入他的眼中，他眨了眨眼，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
他视线落在钟九离的脸上，他脸上挂着难以克制的悲恸，纤长的睫毛上悬着未落的泪珠。他抬起手，指尖拂过他的长睫，他弯了弯嘴角，道：“怪物消失了，你可以把我带回家了。”
钟九离低低“嗯”了一声，他低下头埋入宋辞怀中，热气瞬间打湿了宋辞的衣袖。
宋辞虚虚的将手搭在钟九离的头上，指尖勾着他的碎发，双目无声的看着天花板，缓缓道：“真想和你再去逛一次夜市，上次都没吃到牛肉饼。”他小小嘟囔一声，又继续道：“我以前总以为时间还有很多很多，有好多想去的地方一直没去，现在真后悔。”
说着，一股热液再次淹没过他的气管涌入口腔，他再也控制不住的咳了起来，大股的鲜血从他口中流出。
钟九离抬起头，神情悲切而慌张，他擦去宋辞嘴边的血，往日的沉着冷静已经支离破碎。在宋辞中剑那一瞬，理智和冷静就离他而去，他的思绪已然被掏空。
他手足无措的在身上找着什么，一边找一边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肯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
宋辞将指尖落在钟九离的双唇上，他缓缓一笑，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轻声道：“你听我说。”
钟九离抓着他逐渐变得冰冷的手，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宋辞缓缓道：“答应我，替我看看未来的世界是什么样好不好?”
热泪滑落，钟九离紧紧握着他的手，他不停摇头，哀声恳求道：“我要你活着，我要你自己去看。”
宋辞视线已然模糊，就连近在咫尺的钟九离也看不清了，他忽然觉得很冷很冷，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尘封的记忆犹如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重现。
那个常常在他梦中出现的女人的面容突然变得清晰，那是个温柔而美丽的年轻女人。
她站在不远处冲他招手，声音极为温柔，“阿辞。”
宋辞泪流满脸，他道：“对不起，对不起。”
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遗忘并没有将他的愧疚带走，所以程明月常常出现在他的梦中，成为他的噩梦，时刻提醒着他曾经做过的事。
紧接着画面一转，他握着剑刺入钟九离的胸膛，空洞的眼中有泪落下。
钟九离却举起手，擦去他脸上的泪，张开染着血的双唇，道：“别哭。”
泪水模糊了宋辞的本就恍惚的视线，他想，真糟糕，连死之前都没能好好看看钟九离最后一面。
他真的不想死啊，可他不得不死。
钟九离看着歪头靠入他怀中的宋辞，发出一声沉重的悲鸣。
不远处的墟无人问津的应声颓然倒地，亦如他被弃之的宿命。
他费力的睁开眼，向宋辞看去，还好，他这一世不算太糟，起码有很多人爱着宋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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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文清站在工厂外，抬头看向夜空，黑雾消散，月光再次落了下来，露出万里无云的平静夜空。
他笑了笑，就连平日笑意难以抵达的眼底也有了笑意。
“好孩子。”
他叹息一身，轻声道。
旁人听到了，问他，“什么?”
叶文清摇摇头，只是笑笑。
叶云泽以为自己了解叶文清，其实叶文清又何尝不了解他，他最清楚如何煽动叶云泽才能让他对宋辞举剑相向。
天下苍生和宋辞，叶云泽会如何选，他很清楚。
可惜，他的身体不行，终究成不了大器。
叶文清转过身看向夜色深处，露出堪称慈爱的笑容。
这时，有人惊恐道：“那有什么东西!?”
众人纷纷侧目，看着由远至近黑压压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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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一诺红了眼，眼泪几度落下，她举起剑，恨恨地向叶云泽冲去，“我杀了你!”
金南陵从震惊中回神，连忙追了上去。
而叶云泽却木然的站在原地，也不躲，竟像是等着赵一诺来杀他似的。
眼见剑锋已经刺入叶云泽的胸腔，赵一诺却又停了手，她丢下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赶来的金南陵蹲下身将她抱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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