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对社会十分悲观。”陆行舟道,“丛林的确从来没有消失过,也不可能消失,但我们都在努力使丛林向着更加公平公正公开的方向发展,或许永远不可能实现,但我们可以无限接近它。”
“那又能怎样?”柯峻嘲道,“你依然无法制裁我们这些上位者,不是吗?”
“听你口口声声以上位者自居,”石饮羽缓缓开口,声音沉着中带着一丝鄙夷,“本座觉得有点好笑。”
柯峻目光移向他,本来觉得这人只是个组员,连陆行舟的级别都不如,不足挂齿,但他说话的语气却让自己不寒而栗,疑惑地出声:“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本座出狱后,还第一次遇到你这么不长眼的魔物。”石饮羽声音森寒,话音落地的瞬间,蓦地释放出强大的魔息。
魔物向来以强者为尊,石饮羽的魔息厚重犹如泰山压顶,瞬间带来令人窒息的威压。
柯峻心头猛地一颤,接着浑身都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大口喘息着,想要向后退去,却发现自己双腿犹如灌了铅一样,一步都动不了,狼狈地摔倒在地上,抬手揪着胸口,急促喘息,想要缓解这种灭顶的恐惧感。
石饮羽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微笑:“你说他无法制裁你?可笑,他耐着性子跟你讲道理,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完,他收起魔息,充斥在结界中令人无法呼吸的压迫感悄然消失了。
柯峻猛地一翻身,趴在地上,痛苦地干呕起来,刚才那一瞬间,心底腾起的极致恐惧让他连身体的不适都来不及反应,现在才感觉到那种因为眩晕而带来的恶心。
他挣扎着爬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后背靠在一棵树上,惊恐地看向石饮羽,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曾听过的传闻,哑声:“山部魁首?”
石饮羽:“看来还不算太瞎……”
柯峻:“我听说你出狱去了计生总局,原来是到了特侦组。”
陆行舟面无表情:“我们叫统建总局。”
柯峻眼神极其复杂地看向石饮羽:“堂堂山部魁首,如今给降魔师打工,真是令人唏嘘。”
陆行舟沉下脸来,正色道:“他是在给心中的道义打工。”
“不碍事,这小子的话伤不到我,”石饮羽笑着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觉得他现在应该不敢在耍花腔了。”
陆行舟对他温柔地一笑,转脸看向柯峻:“半年前,你们到底对毛球球做了什么?”
“你刚才也听到了那个女孩对他的称呼——变态,一群自以为很正常的人,会对一个变态做出什么,很好想象吧?”
“为什么称他为变态?”
柯峻:“因为他明明是男性,却喜欢另一个男性。”
石饮羽脸色蓦地阴云密布,周围魔息骤然浓郁起来。
陆行舟握住他的手,用力攥了两下,与他十指相扣,对柯峻道:“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变态行径,如今社会开放,同性婚姻早已和异性婚姻一样享受同等待遇,你们竟然还因为一个男孩是同性恋而凌虐他?”
柯峻木然地说:“如果他以为自己是个女人呢。”
“性别认同障碍?”陆行舟道,“在这个多元化社会,性别认同障碍也早已经不再被认为是一种疾病,甚至连这个名字都已经被‘性别苦恼’取代了。”
“陆组长,你可真是个理想主义者,”柯峻嘲道,“男女平等喊了这么多年,你真以为女性享受和男性一样的权利?同性婚姻早已经合法化,你真以为同性恋能和异性恋一样接受祝福?”
“可以。”陆行舟笃定地说。
“幼稚。”
“……”陆行舟一怔,失笑,活了几千年,居然被一个毛头小魔说幼稚。
柯峻道:“就算法律真的规定性别认同障碍不算病,但在大多数人眼里,他终归是个与正常人不一样的、看上去挺有意思的、值得玩一把的‘变态’,不是吗?”
陆行舟:“杨伟和毛球球是同学,他知道毛球球的情况吗?他为什么要带毛球球来基地?应该不是单纯带他来玩的吧?”
听到他的问题,柯峻脸上露出一种糅杂了嘲讽、鄙夷、沉郁和不平的神色,他竭力控制住语气,让自己显得更加冷漠:“因为,毛球球是他的追求者,也是他的门票。”
“门票?”
柯峻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在密林外开心玩着游戏的朋友们,倨傲道:“我,我们,和杨伟,显然不是一个层次的。”
陆行舟想起杨伟的资料中显示他父母都是公司的中层领导,按理说,应该是相当富裕的中产阶级了,然而在柯峻这样的富二代眼中,却俨然如同蝼蚁一般。
“我第一次见杨伟,是在公司的一个宴会上,他爸爸拉着他,给我敬酒,拼命想让他跟我做朋友,”柯峻嗤道,“杨伟跟他爸一样,满脑子都是阶级跃迁,他想挤进上层阶级,可惜,就凭他的家世,永远都不可能。”
陆行舟皱起眉头。
杨伟一次又一次献媚,可在柯峻等人的眼里,却像小丑一般。最后,他献出了自己的追求者——一个在大多数人眼里,与正常人不一样的、看上去挺有意思的、值得玩一把的‘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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