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这下好多年过去,他竟是连回忆起萧默珩的样子都极困难了。
“子房。”穿了一身直衣的越姒姜从他身后走来,她轻轻将这人圈在怀中,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隆起的小腹,“往事如烟,夫君,这些且让它跟着秦国跟着嬴政一起过去吧。”
张良慢慢止住了哭声,他抬头看着越姒姜,将另一只手也抚上了她的腹部,那里有一个生命,是他跟姒姜的孩子。
“嗯。”张良应了一声:“汉王正想给我们补一个婚礼呢,这次大师兄也会来。”
女子泪中带笑的,她伸手与张良紧握在一起,直朝宫门外走去。
番外一 亲人
自从来到齐国,来到这卧岫庄,他的日子就平静得好像一潭浅水,没有波澜更没有多少色彩。
萧默珩摸了摸自己的双眼,那上头裹着纱布,厉楠远说就是这几日能见光了。
虽然数年来习惯了失明的日子,但萧默珩的心里还是紧张得很,甚至说是有些惶恐,不知道这外面的卧岫庄是个什么样子。
而真等到这一天了,萧默珩拆下蒙在双眼之上的纱布时,看到的只是一间卧房,这房间平淡无奇,陈列和装饰都简单得很,唯有那书架和琴台引留住了他的目光。
对了,这是他跟大师兄洛铭的卧房,是他在齐国生活了两年的地方。
萧默珩曾经想着,若有一天还能恢复光明,他只希望第一个见到的人会是嬴政,或者是青鸾也好啊。
但如今短短两年过去,那个秦王宫却已经离他这么远,连青鸾都和他阴阳两隔了。
萧默珩一时发怔,却不知已经流下泪来。
以前的那些都属于嬴景臻,而他,是再也回不去了。
“大师兄呢?”
看着这空空的房间,萧默珩方记起洛铭。
这两年来他们朝夕相处,洛铭对他这个不能视物之人更是无微不至,所以对于洛铭,他心中慢慢也生出了依恋,真不知道这个和他日夜相对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呢?
这时候他肯定有林子里练剑吧,萧默珩想着再也坐不住,他依着记性往后山走去。
后来多少年过去了,萧默珩也记得那日的情景。
当时晨光微熹,洛铭果然独自在竹林中,一边站着的萧默珩远远望去只觉剑影如虹,翻飞的落叶带起了一片流霞。
这东边的秋阳很温和,明灭的光影中,竟使这舞剑之人的身影也多了些柔软。
萧默珩并没有出声,而是静静的等他练完一套剑法,才唤了句:“师兄。”
再向前看去,洛铭已经朝他走来了。
“师弟?你一人出行不便,怎么跑到这山间来了?”
洛铭当时迎光而立,丝丝阳光透过斑驳的竹影映在他的脸上,他当时若定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双眉隐隐的皱了起来,来到他身边静静的俯视着萧默珩,那样坚毅而又温柔的眼神,让才刚刚复明的萧默珩有些害怕,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小步,低下头不再敢与他对视。
这时,洛铭反倒笑了,“怎么了?师弟可是找我有什么急事?”
“不,不是。”
“那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洛铭一下紧张起来,“是不是旧伤复发了,快让我看看!”
看洛铭凑过来就要给他查看,萧默珩赶紧回了句:“师兄,我只是想看看你。”
“哦?”
“我以前承蒙师兄照顾,却从来不知道师兄的样子,现在总算是见到了。”
“默珩……”说到这里,洛铭才恍然大悟道:“你……你能看见我了?”
“嗯。”
“你的眼睛,已经能看见东西了。”
“嗯!”萧默珩用力的点了点头,之后伸手就抚上了洛铭的脸际,“师兄,我能看见你,我终于看到你了。”
他细细的抚摸着洛铭的眼睛,洛铭的鼻翼,他的手指抚过洛铭脸上的每一分每一寸,就像曾经失明的时候,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猜测揣度着这人的长相,不想今天终于见到了。
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洛铭一时喜极而泣的将那人揽在了怀中。
那一日过后,洛铭出人意料的有些浮躁,他坐在房中,纵使手中拿着书简也不能像以往一般安静的潜读了。
他皱着眉头,神情不变的在房中踱来踱去,时不时的会瞟瞟在身边整理衣物的萧默珩。
他如今重见光明本是件大好之事,可洛铭没想到,自己满脑子居然都在想那些不干不净有辱斯文的事情。
其实,这两年来他们也多次同床,但那都是师兄弟之间共榻在一起谈天说地而已,可是自从前些日子在凝翠楼共渡一晚之后洛铭的心就静不下来。
他每每看着萧默珩,心中居然生出了男女之情!
之前萧默珩不能视物的时候,洛铭就是这般坐在房中静静的看着他,注意他脸上每一处细小的变化,揣摩他心中每一丝深藏的想法,但是现在不行了,他不敢再和萧默珩对视,他怕这人看出自己压抑多时的情愫。
如此下来,洛铭居然没能掩饰内心的烦闷,他把书简随手丢在案上,自己则随性的坐下来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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