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是身边的村大夫揉揉了揉自己的老花眼,嘿呦了一声,转身颤颤巍巍地往身边的药柜里扒拉枇杷膏:
“嘿呦,你瞧这姑娘,长这模样愣俊的,怎么说话都哑了嗓子,跟个男的似的,来来来,让本神医给你来点药,包你吃完了,声如……那个出谷直黄鹂,笑如……那个啥……啥猿啼……不是……也不对……先张嘴吃了吧……”
白尹听了这话,太阳穴突地一下就是一动,接着嘴角就一裂,竟是生生给这句话逼出了一个上翘的嘴角来。
那边闻人司是真正不要脸,听了那大夫的话,竟是也不反抗,反而笑嘻嘻,捏着嗓子跟大夫瞎掰道:“正是……可惜我这苦命的小娘子跟着这样一个瞎汉颠沛流离。爷,您要是可怜我,可能给小女子另寻门亲事,这当庄嫁了就是,小女子样貌虽拙笨些,但是洗衣做饭带孩子,还都是使得的!”
白尹听的目瞪口呆,差点惊掉了自己眼前的遮布。
然而下面大夫一句话更绝:“啊呀,这个小娘子,你要是在本村找,那找我可是找对人了……小老儿走街串巷这么多年,也是识得不少俊杰的,像那砍柴的吴老二,卖烧饼的安大郎,村口杀鸡的王三愣子,那都是不错的,但是吧,看着小娘子你吧,人模样长得到时不孬,这身量也不差,臀翘赛雪的,但是……嗯……就是这胸……它忒平了点,只怕是不好生养的样子……小娘子要是想再嫁的话,这媒人钱只恐要多花费些……啊,就跟医药钱一块结了吧……”
闻人司脸上一片黑线,再看看白尹,白尹已经给那大夫一句话逗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掀了门帘出去,蹲在外面。
闻人司脸色挂不住,白尹这小子,指不定在个什么鬼地方嘿嘿笑话自己呢。当日无话,但是等闻人司的爪子被包成了粽子,这医药费还是要掏。白尹正打算付钱,但是闻人司却大手一挥,表示这点小事还是自己来。闻人司虽然没钱,但是身上到底是有几个值钱配饰的,于是一把扯下自己的白玉冠,就丢给人家。
大夫很高兴,捧着白玉冠嘿嘿笑。那边白尹却凑了上来,拿了银两拍桌子上,叫大夫还回来。
大夫瞪眼,说什么财款既付,概不退换。
闻人司这二小子也不知趣,竟觉得白尹这行为实在是有损他静王爷的风骨,不妥不妥。
白尹无法,只得跟那大夫絮絮叨叨了半天,直到那大夫肯拿出了家里大部分的治伤药,结了个大包袱,白尹又从他家里要了两套衣服换上,回头不忘顺走那大夫家唯一一小盆芦荟。
闻人司直嫌弃白尹小气的要死,待两人换了一身衣裳后,真是一头扎在被窝里,死活都不愿意跟白尹走了。结果给白尹揪着耳朵,连同包袱一起弄了出去。
闻人司手里捧着一盆芦荟,跟在白尹后面,一脸哀怨,跟白尹欠了他钱一样。
白尹懒得跟他解释。由着闻人司一路上跟他嘟嘟囔囔,嫌弃白尹看着这么大一人,不想竟是如此小气,为了个白玉冠,差点把人家家底给划拉了。连同这小芦荟都不放过,你这是在逃命!还有闲心要芦荟!这芦荟管什么用?还指望它能买钱是怎么着。
然而芦荟是不能买钱,这芦荟也不是白尹要来卖钱的,等闻人夏下回拆纱布换药的时候,闻人司才明白过来,这芦荟,是用来抹他手上的。
但凡烫伤,若不仔细小心,必定会留下疤痕。像闻人司这样都化脓一会的,肯定是更跑不了。而新鲜的芦荟汁,正是祛疤的灵药。
闻人司这才觉得自己是有点肤浅了。然而更加肤浅的还在后面。
他本是从秋猎的围场里出来的,身上除了那身衣裳,玉佩,和白玉冠值钱,身上那是一分都没有。更苦逼的是。
闻人司这倒霉小子,衣服是给闻人雍的狗撕裂了,玉佩也在路上掉了,唯一随身的白玉冠也被自己大气地随手给了那村大夫。
于是到了吃饭的时候,北冥国响当当地小皇叔静王爷,真是一分都没有了。
当时闻人司第一次看着白尹掏钱在路边买包子,眼看着掌柜的给白尹装了一纸包,本来琢磨着白尹也会叫他来吃。但是偏白尹自己提溜在手里,眼瞅了可怜巴巴的闻人司一眼,也不说话。
当时闻人司一双桃花眼眨地吧嗒吧嗒地,别提有多委屈了。
接着就哇地一声,坐包子摊旁边哭了。
“呜……呜……白尹哥哥,呜……白尹哥哥你好坏,虐待人家,不给人家饭吃……早知道我就带着小芦荟改嫁给邻村的邻村村头杀鸡的王二麻子和卖烧饼的何大郎了……”
一群人围观。
白尹嘴角抽搐。人家明明是王三愣子和安大郎好么!但是身边的观众却不是这样想,于是在一边七嘴八舌:
“哎,我说。那不是个男的么?我没听错吧,咋还改嫁?”
“嗨!没见识了吧,你看看人家那瞎眼身上的刀子,一看就是呦江湖的,没准男扮女装呢!”
“哦!如此说来,那小芦荟,竟是两人的孩子,可是这怎么不见人呢?”
“嗨!你没看这场面,断然是这瞎子抛妻弃子,另寻新欢,孩子没准给卖了……”
闻人司把头埋在胳膊里,直笑地浑身哆嗦,白尹吃瘪,只得走上前去,揪着闻人司胳膊就要扯走。闻人司如今笑地正欢,哪里肯抬头,白尹直扯了两三下都没扯过来。非得白尹从自己纸包里拿出个肉包子来,闻人司闻着味了,这才一下子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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