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仙长,你跟褚易去了哪儿?怎么没提前说一声。”他看到闻清徵时,舒了一口气,想着终于能和宗主交代了,又往他身后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那个预想中的人影,讶然问道,“褚易呢?他的伤还没好呢!”
“他的伤还没好?”
闻清徵蹙着眉,他想要探查褚易的伤势的时候,褚易避开了。
而他当时也看不到他的脸色,只听他说话声音如常,以为他休养了几月已经差不多了。
赫舒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没说。
他知道给褚易看伤的大夫都说自己无能为力,天雷所造成的伤害药石难医。
但只是止住话头,轻声道,“要不然,我替你去看看吧。我和他也算是熟识,不至于连一句话都说不了的。”
闻清徵微微颔首,“如此,就麻烦你了。”
说话之时,眼眸清澈地看着他,让赫舒忽然感觉到自己一直觉得的不对劲似乎找到了源头,惊讶出声,“啊,闻、闻仙长,你能看到了?”
“嗯。”
闻清徵将褚易带他去一个朋友那里的事情跟他说了,说等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能看到了,但褚易却不知所踪。他去褚易之前住的住所去拜访,但褚易设下阵法不让他进去,他也只好回来了。
赫舒听着他的话,喃喃,“哦,原来如此。”
他看闻清徵面色郁结,似有愧意,宽慰他几句,道,“那我这便去看看,闻仙长你先等片刻。”
“好。”
赫舒赶去那处竹林的时候,阵法仍未开,他朝里面传音,道让他开一下阵法,他不好硬闯,只能先通告一声。
等了许久,才见阵法开了。
赫舒走进竹林深处,见到一条长长的清溪深处有间小小竹屋,一个青色人影便立在竹屋外面。
他连忙走过去,喊了一声,“褚易?”
褚易应声转身,确实一点都不惊讶,问,“他让你来的?”
“……是。”
赫舒看到他的眼睛漆黑,却并不聚焦,是闻清徵之前的样子,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嗫嚅了好久,才说,“他让我来谢你。”
“谢?不用了。”
褚易漠然道,“他自己已经谢过了。”
“……”赫舒看他毫无神采的眼睛,只觉得心中如鲠在喉,叹了一声,问,“可,你既然为他做到了这种程度,为何还不见他?”
“因为做过了想做的事,不想见的人就不用再见了。”
褚易怔了怔,却只觉得他口是心非。
“你既然不想见他,又何至于把眼睛给了他,你……”
他都不知道该说褚易是多情还是滥情了。
褚易这样做,出乎他的意料,毕竟褚易在他心里只是个只爱自己的人,他何曾会对别人那么好。
他看着褚易发问,却没有得到回复,以为他不会说了。
褚易却回答了。
“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样子,左右也撑不过几日了,这对眼睛在我身上也毫无用处,不如慷慨一次,还能让他永远记住我。”褚易嘴唇苍白,脸色亦苍白如纸,似乎整个人都是未着色的画卷上的人物,淡淡道,“在临死之前还能体会一下当瞎子的感觉,也是新奇。”
“……”
赫舒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苦笑一声,摇摇头,“好吧,我还是说不上喜欢你,但是,现在却不讨厌你了。”
褚易嘴角勾了勾,没说什么。
“你做什么事情,好像都是率性而为,想做便做了,没考虑过后果。说实话,我挺羡慕你的。”赫舒叹了一声,却不得不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话锋一转,道,“但我觉得你做错了,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哦。”
“你明明知道闻仙长喜欢的是宗主,又何必苦费心思,他若是真的对你有意了,你难道也会安心么?”
赫舒没忍住把心里一直想说的话倾吐出来,褚易这些年来待闻清徵他是看得到的,时常不忿他的言行。宗主还在沉睡之际,他却趁人之危,意欲夺人之爱,要不然闻清徵道心坚定,这千年来怕是早就被这人得逞了。
他拧着眉,道,“你选错人了。你不该喜欢他的。”
“无所谓喜不喜欢的。”褚易笑了一声,轻声道,“我只是想试试,当我尽全力对一个人好的时候,那个人是不是也会对我好。”
“……”
他还未从别人那里汲取过这人世间的温暖,没有爱过人,也没被别人爱过。所以想做什么,就做了,无关其他。
但这次,和从前一样。
他总是不会被爱。
褚易嘴角挑了挑,对他展开一个清淡的笑,慨叹一声,似是解脱,“我这辈子,不论做什么总是不尽人意,已经是没结果了的。只能希冀于下一世重新来过了。”
说着,笑了一声,“我居然也成了自己嗤之以鼻的那种人,把幻象寄托于下辈子了。”
“褚易……”
赫舒想宽慰他其实他还是可以继续疗伤的,但想到他已经撑了那么多天,虽然表面平静,但听大夫说内里筋骨经脉全都坏死了,苟延残喘于世,每一刻都是折磨,劝他乐观的话又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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